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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十七)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白劲装,箭袖窄脚,看起来干练清爽。

  观赛人群中又传出阵阵欢呼喝彩声。

  李行云拔剑在手,整了整衣冠,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两人默默对峙片刻,李行云先开口道:「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李萼华道:「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今日天气不好,正适合算账,你我新仇旧恨,一并清了。」

  李行云道:「说出来姑娘可能不信,其实你跟我并没有什麽仇恨,但是我跟你的仇恨,却是大得很了。」

  李萼华不是很明白他这话什麽意思,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行云却不打算解释下去,伸了伸手,道:「请。」

  李萼华知道此时不宜多想,便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摆了个起手式,道:「你请。」

  李行云微微一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一年过去,李姑娘又有了什麽长进吧。」话音方落,身形一晃,剑锋已噼到李萼华面前。

  李萼华抬手一架,两剑相击,发出锵地一声悦耳清音,剑刃相交之处,蹦出一熘火花。

  两人的剑材质都很普通,但是在他们的真元灌注之下,除非是遇上羲和剑那样的宝物,不然很难断折。

  李行云一剑过后,已察探出李萼华体内真元浑厚无比,不由暗暗吃惊,但是他自小心高气傲,后来虽然遇到很多挫折,意气消沉,昨晚却已下定决心悉数放下,所以此时并没有任何畏惧之感,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斗志,展开平生所学,一剑快过一剑,势如奔雷掣电,迅勐之极。

  李萼华一向崇尚快刀斩乱麻似的干脆果断,李行云这种打法正符合她的心意,便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惊鸾剑法一经展开,正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同样迅勐之至。

  两人这一轮对攻,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叮叮锵锵一阵乱响,人影纷乱,好像场中不是两个人在交战,而是两支队伍在交战。

  二十息过后,砰的一声炸响,两条人影各滑退三丈,气喘吁吁地对峙着。

  李萼华活动了下微微发麻的手腕,身子前倾,右足一蹬湖面,又冲了上去。

  叮叮锵锵一阵乱响,然后分开,再冲上去,叮叮锵锵一阵乱响,再冲上去……

  把这一步骤不断重复,便是这一场战斗的全部了。

  没有技巧,也没有谋划,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以快对快,以狠对狠,与野兽相近,与修士相远。

  观赛的人群大都皱起了眉头,即使没有任何修为,也能看出这不是什麽比试,而是赤裸裸的搏杀。

  这场战斗似乎揭开了一个让他们心里有些不舒服的事实:不管如何掩饰,云梦会武,本质上是一场比较温和的战争,而战争,是要死人的!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看着动作渐渐慢下来的两人,云知还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慢并不意味着安全,只是说明两人都已感到疲惫,而疲惫意味着的,是胜负已近,生死将分。

  李萼华的手在发颤,鬓发散落了几绺下来,清丽秀雅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胸脯急剧起伏,香汗汇成细流不断淌落。

  她很清楚,自己已将到极限,而对手也是如此。

  她把自己学过的剑法几乎已全部施展了一遍,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翻出底牌,但是忽然间,她又想起来,代传师弟的大衍剑经,自己还没有用过。

  本来她是希望看到这一套剑法由师弟在比试中使出,在世人面前大放光彩的,没想到师弟另有奇招,没有用上。

  那就由我来吧。

  李萼华深吸了一口气,提剑再次冲了上去。

  李行云一对上就发觉了这套剑法的不同寻常。

  他作为妖族少主,又天资甚高,胸中所学之博杂,比之司马盛光也不遑多让,更何况他后来潜入李家,又把李家的珍藏功法学了个遍。打到此时,他只是真元消耗过多,未曾使过的剑术招法却是数之不尽,哪知道这时一一使来,竟然被李萼华破了个干干净净,不由大为震惊。

  招式一落下风,真元体力消耗得也就更快。

  他稍一思忖,知道今日难关恐怕无法再轻易度过,当下心一横,拼尽全力,一剑把李萼华震退,怒吼一声,身上衣衫爆裂,现出了真身。

  一只有一个半人高的白猿现身湖心。

  它全身覆满长约三寸的雪白毛发,面孔清瘦,并不难看,浑身肌肉虬结,像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李萼华早有预料,并不太惊讶。

  观战人群却是惊呼不断,议论纷纷。

  「天哪,他竟然是妖族。」

  「有好几十年没有妖族出世了吧?」

  「听说他还曾潜入李家,想要窃取我们的机密。」

  「看他胯下的东西,好吓人,好丑……」

  一些姑娘小姐纷纷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一些姑娘小姐却对着那根东西指指点点,开着各种玩笑。

  李行云第一次在如此多的人类面前现出真身,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焦躁和羞怒感,忍不住仰天咆哮了一声,高高跃起,双手握拳,泰山压顶般砸向李萼华。

  众人被他的惊人威势所慑,不知不觉停下了议论。

  李萼华此时的体力真元与之相比虚弱许多,翻身一滚,从他左侧穿出,回身一剑噼在他膝弯。

  李行云痛吼一声,却似乎没有大碍,转身一拳回砸。

  李萼华及时身形一闪,躲过了拳锋,砰的一声,却没避过四溅的水花,被泼了一身一脸。

  她不及擦拭,绕着他飞转过几圈,劲风刮面,身上水迹很快干透,手中长剑刷刷连刺,沿着足阳明胃经,从梁门一路刺到了伏兔穴,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她也不气馁,在翻滚跳跃,避过追击而来的拳锋之余,一会儿功夫,已刺遍了他周身大穴。

  仍然徒劳无功。

  她这才确定,李行云这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的横练功夫,纯粹是天赋异禀导致的肉身强大,没有罩门可言。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知道再继续耗下去,输的一定是自己。

  这一瞬间,主意已定。

  她一个闪身,飞出五丈之外,双手紧握长剑,全部的真元集中在这一剑之上,嗖地一声窜了回来,矮身躲过轰击而来的拳头,倒转剑柄,长剑斜撩,狠狠斩向李行云的小腹。

  砰地一声震响,长剑正中目标,剑身崩解,钢片乱飞。

  李行云惨嚎一声,小腹被噼出一道深约一寸长达一尺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捂腹蹲在水面上,一时直不起腰。

  李萼华从他身侧摔出两丈之外,几乎没有剩下一丝力气,只靠着修行之后格外轻盈的身子,仰躺在湖面上,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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