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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我有个主意,」小紫笑道:「不如我们来竞价。每一件东西我们都给出价格,谁出的价高,谁拿东西。另一个人拿钱。这样才公平,也免得因为挑肥拣瘦伤了和气。」

  仇雍不禁心动,这主意不错,确实很公平。

  「尊者不可!」剑玉姬知道仇尊者闭关多年,若非因为殇振羽,现在还在闭关,长久与世隔绝,人都有些迂了。这主意看似公平,但凭程氏商会的财力,恐怕己方竞到最后,一件东西都捞不到。

  仇雍专门叫上剑玉姬,就是为了拾遗补阙,当即道:「不行。」

  「仇尊者,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呢。」

  仇雍道:「若是遇险?」

  「各凭天命。」

  「若有争议?」

  「按宗门成规处置。」

  仇雍点点头,对剑玉姬道:「我说得没错吧?她也是讲规矩的。只要按规矩来,尽可商量。不一定非要动手。」

  剑玉姬心下苦笑,这位仇尊者还是吃的亏太少。假如一开始就动手,一个子儿都不用分出去。结果现在平白分出去五成收益。

  那个碧鲮族的小姑娘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笑道:「安啦。要不然你们连五成都拿不到呢。」

  剑玉姬展颜一笑,算是揭过此节。毕竟有这个鬼精灵的丫头专心捣蛋,一门心思扯自己后腿,还真可能鸡飞蛋打。

  仇雍对剑玉姬道:「你来安排吧。」说着他面对着青铜大门,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剑玉姬开口道:「闻姨。」

  闻清语上前,手里提着一只革囊。即使周围光线极暗,革囊上的五彩长绶仍然鲜艳夺目,使得程宗扬眼角狠狠跳了几下。

  「长秋宫的印玺!」云丹琉叫道:「还给我!」

  齐羽仙奇道:「咦?云大小姐什么时候受封的长秋宫,正位皇后了?」

  云丹琉脸一红,凶巴巴道:「要你管!」

  闻清语走到长明灯旁,从革囊中取出那枚「皇后之宝」的印玺,放入凹槽。

  面前的青铜大门毫无动静,剑玉姬又唤道:「西门。」

  西门庆捧着一只木匣,越众上前,在另一侧长明灯下站定,然后打开木匣。

  木匣刚一打开,一道莹润的白色光泽便从匣中透出,光芒并不耀眼,却有种君临天下的气质,让一旁的长明灯都黯然失色。

  匣内是一枚四寸大小的玉玺,玉质纯白如脂,玺上的印钮是五条盘龙,鳞爪张扬,虬须飞舞,栩栩如生。闻清语手中的皇后之宝已经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稀世美玉,但与这枚玉玺相比,判如云泥。

  「这是……传国玉玺?」程宗扬虽然没亲眼见过那枚象征汉国至高无上权力的传国玉玺,但这枚玉玺拿出来,什么玺都得靠边站。

  「可传国玉玺不是在刘建手里吗?」

  那小子都拿着玉玺下过多少道诏书了,难道他手里的是个假货?

  剑玉姬笑而不语。

  齐羽仙奚落道:「刘建知道什么真假?」

  「你们还真会玩啊。刘建拿假玺下了那么多诏书,回头被人揭穿,他这个假天子还不得被人生吃了?」

  齐羽仙奇道:「程少主是替刘建担心吗?」

  「……你们可真够黑的,枉刘建那么信任你们,你们倒好,一开始就给他下好套了。」程宗扬叹道:「跟你们交朋友,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西门庆将玉玺放入凹处,两侧的长明灯光焰忽然一跳,然后盘旋而起。程宗扬这才注意到,那两盏长明灯的灯芯不知是何物制成,燃烧不知多少岁月,依然光洁如新。两道光焰越拉越长,竟然在空中幻化成龙凤的图案。

  青铜大门上那对龙凤被变幻的光焰映照,金铸的鳞羽仿佛浮动起来。与此同时,高处红宝石嵌成的凤目和低处深黑色的龙睛光华流淌,直如活物,似乎随时都会从青铜大门上飞出来一样。

  「朱枭。」

  「赤狸。」

  「紫鸾。」

  随着剑玉姬的召唤,两男一女从人群中走出,他们各自拿着一只革囊,但囊外没有彩绶,里面装的也不是印玺,而是三颗人头。

  这三个人自己居然都认识——中垒校尉刘子骏、虎贲校尉刘箕、步兵校尉刘荣!

  刘子骏死于乱军之中,刘箕被刘建下令斩杀,这两个死得早,被人拿走首级不算意外。可刘荣一直带着步兵军,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剑玉姬借走头颅,看来是不准备再还了。

  刘子骏和刘箕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但不知巫宗的人用了什么秘法,断颈处血迹尚新。

  剑玉姬拿出一支朱红色的珊瑚笔,深红色的笔锋在革囊中蘸满鲜血,然后点在龙睛上。

  龙睛微微一闪,随即又沉寂下去。

  剑玉姬换了一只革囊,执笔再点,这次却毫无动静。

  不待剑玉姬开口,那人便收起革囊,往后退去。

  剑玉姬第三次落笔,龙睛重新闪动了一下,虽然还很微弱,但比第一次明亮了许多。

  三颗人头能有一颗有用,已经足够让人满意。剑玉姬不断落笔,随着鲜血的渗入,那对龙睛越来越亮。等最后一只革囊中的鲜血堪堪用尽,冥冥中忽然传来一声龙吟。

  「去!」剑玉姬低叱一声,朱笔扬起。

  革囊中残余的鲜血顺着笔锋所指,飞上大门,溅在丹红的凤目中。

  随着一声清越的凤鸣,门侧那行鲜红的字迹仿佛有鲜血涌入,沿着笔划迅速扩散,一点一点变得血红。与此同时,厚重的青铜大门发出沉闷的「轧轧」声,缓缓打开。

  密闭的门缝中忽然透出一道光线,变幻的光影映得人眼花缭乱。程宗扬屏住呼吸,望着逐渐开启的青铜大门,一边不动声色地握住刀柄。

  就在这时,那个正在变红的「刘」字突然一滞,扩散的血痕仿佛失去路径,在字迹上滚动片刻,然后猛地从杂乱的刻痕中渗出,淋淋漓漓淌落下来。

  接下来,眼前的局面就整个乱了套了。鲜血争相从各处字痕上流淌下来,像小儿涂鸦一样混成一团。刚才还充满神秘色彩的龙吟凤鸣之声,这会儿就像生意正好的杂货铺一样,你一声我一声叫个不停,简直是逼格扫地,斯文丧尽。

  长明灯的光焰也不甘示弱的扭动起来,那对幻化出的龙凤图案神圣全无,像跳大神一样在空中一通乱拧,最后放了两团不大不小的烟花,重新变回两朵昏暗的火苗。刚刚开启一线的青铜大门像被人踢了一脚似的,「呯」的合紧,所有的声息同时消失,再也没有动静。

  在场的众人怔了半晌,然后齐刷刷抬起头,望向门侧那个被人用利器胡乱划过的「刘」字。

  程宗扬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每次遇上岳鸟人的遗物,自己都有种大开眼戒的感觉。这鸟人太会玩了。剑玉姬算无遗策,妙计无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搞定天子,先抢永安,再掠长秋,出入两宫如入无人之境,玩弄汉国于掌股之上,手握传国玉玺和皇后之宝,天下莫与争锋。然后呢?

  遇到岳鸟人,还不是一脚踩上狗屎?

  程宗扬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充满同情地欣然说道:「怎么了这是?玩砸了?」

  剑玉姬面色平静,只微微颦眉。

  齐羽仙神情凝重,远远看着仙姬执笔的手掌。

  「我猜吧,可能是血还不够纯,」程宗扬道:「要不要再多找几个宗室放放血?」

  西门庆脸色十分难看,他衣袖一卷,收起玉玺。一旁的闻清语也收起皇后之宝,放回囊中。

  仇雍负着双手,望向紧闭的青铜大门,良久道:「走吧。」

  仇雍头也不回往来路走去。巫宗诸人紧随其后。

  程宗扬道:「这就走啊?不多坐一会儿?」

  剑玉姬轻笑道:「此地群狼环伺,妾身不敢多留。公子英雄虎胆,不妨暂停片刻。」

  程宗扬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剑玉姬等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中,四周重归寂静。

  程宗扬越想越不对,「我们也走!」

  云丹琉道:「哪边?」

  周围八条通道,除了被青铜门封住的一处,剑玉姬等人走的一处,还剩下六条。程宗扬想也不想,便指着离剑玉姬等人最远的一条,「这边。」

  吕雉冷笑一声,「如果是我,绝不会选那条。」

  「为什么?」

  吕雉笑而不语。

  程宗扬有心给她一刀,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齐羽仙道:「若是让娘娘来选,走哪条合适呢?」

  吕雉指向对面一条通道。

  云丹琉道:「让你选呢?」

  齐羽仙道:「我选旁边一条好了。」

  「那这三条都不选。」云丹琉道:「我们选这边!」

  齐羽仙道:「大小姐好重的戒心。」

  云丹琉不屑道:「我纵横海上的时候,你还没发育呢。」

  那条通道与来时截然不同,一进去就是长长的阶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直走了半个时辰,阶梯终于消失,脚下变成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

  程宗扬拿起手电筒四处照射,只见小径两旁是成片的林木,不过树木早已焦枯,枝叶化为灰烬,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树干,一片漆黑。

  「这不会要变成煤吧?」程宗扬用刀背磕了磕,硬梆梆的树身犹如石质。

  一直蜷在齐羽仙怀里的雪雪忽然抬起头,它在空中嗅了嗅,然后挣脱出来,撒开四条小短腿,往林中奔去。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追了上去。

  雪雪一口气奔出里许,周围全是焦炭般的枯林。突然程宗扬眼睛一亮,看到林中一个人影。

  罂粟女靠在一根焦木上,她像是从高处落下,半身都沾满黑灰,手臂也擦破了一大块。

  「主子!」罂粟女挣扎着站起身,一边向他们招手。

  程宗扬大喜过望,对雪雪夸赞道:「真看不出,你他娘的还是条警犬呢!」

  这种地方光线全无,倒是狗鼻子派上了大用场。

  「就你自己吗?其他人呢?」

  「奴婢只看到一道白光,然后就落到这里。」罂粟女道:「这地方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黑糊糊的。」

  云丹琉道:「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摸着黑走,撞了好几次。」

  众人说话时,雪雪还在撒着欢地往前跑。程宗扬一看有门,赶紧追上。

  这次又跑出里许,林中现出一个人影。

  楚雄躺在一棵焦枯的树木后面,双目紧闭,脸色因为失血而一片苍白。

  陶五这个世仆运气倒是不错,昏迷不醒还能碰上自己。大家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总不能见死不救。

  程宗扬走过去,准备把他背上,可刚绕过枯木,他浑身的汗毛便猛然乍起。

  一只漆黑的生物伏在楚雄身上,听到动静,它从楚雄腹腔中抬起血淋淋的脑袋,然后示威般张开嘴巴。

  它头颅看似不大,可嘴巴张开的幅度简直如同一条鳄鱼,好像整个脑袋都裂开一样,只剩下一张血盆般的嘴巴,露出狰狞可怖的利齿和腥黑色的舌头,零乱的血肉和内脏挂在它齿间,不断滴落。

  这怪物似乎正在嚎叫,但耳边听不到任何叫声,只能感觉到发丝微微振动。程宗扬不敢转身,他盯着怪物的利爪,慢慢往后退去。

  脑后风声响起,程宗扬手腕一翻,将长刀贴在肘部,抬肘撞去。

  「叮」的一声,刀尖撞上利齿,将袭来的怪物撞飞。

  程宗扬盯着面前的怪物,用余光打量着四周。周围的焦木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只相同形色的怪物,它们体型如狼,尾巴如猴,腋下生有短小的肉翅,此时踞伏在漆黑的树干上,嘴巴倏忽张开到一个可怕的幅度,然后又猛地合上,利齿发出「卡卡」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程宗扬心里早把小贱狗骂了一万遍,这死狗直接把自己领到怪物窝里来了,它是成心的吧?

  对面的怪物从尸体上撕下一条肋骨,「卡嚓卡嚓」吃了个干净。坚硬的骨骼在它齿下就像脆黄瓜一样,无论是它牙齿的锋利程度,还是咬合的力量,都令人心惊。

  程宗扬眼睛丝毫不敢乱眨,楚雄显然死了不短时候,自己的生死根连一点死气都没有感受到。更要命的是一窝十几只怪物,唯有眼前这只怪物独享了整具尸体,能有这样的待遇,对面这只怪物八成是首领。

  从后赶来的云丹琉失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过来!」

  话音未落,那只怪物猛地纵身,掠过一道残影,却是绕开程宗扬,直接扑到云丹琉面前。

  云丹琉反应极快,青龙长刀卷起狂飙,往怪物劈去。这一刀若是斩中,那怪物就算是铁铸的也不好使。

  那怪物腰身圆滚滚的,仿佛塞了一只皮球,可它速度出奇的迅捷,鬼魅般穿过刀影,鳄鱼般的巨口一张,咬住云丹琉的手臂。

  云丹琉躲闪不及,手臂被两排利齿咬中,她娇叱一声,真气直贯臂膀。那怪物利可断骨的牙齿撕开衣袖,却咬不穿她的护身银甲,反而被真气生生震开。

  那怪物打了个滚,退到尸骸处,然后又张开嘴,无声地嚎叫起来。

  「快走!」程宗扬意识到它在召唤周围的怪物,立即挥刀掷出,闪身疾退。

  周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不知有多少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

  「该死!」齐羽仙道:「怎么把这些怪物招来了!」

  云丹琉道:「兽类怕火!放火把它们吓走!」

  「不行!」齐羽仙尖声道:「这里遍地都是焦炭,沾火即燃!一旦失火,谁都逃不了!」

  程宗扬心头一动,「这地方不会是被烧过吧?齐姊儿,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再藏着掖着,我们倒霉,你也好不了!」

  齐羽仙一咬牙,「我圣教以前进来过,曾经遇见过这种叫魇狼的怪物,伤亡惨重。」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们?」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教尊说,幽冥狼所在之处是一片密林。」

  「教尊?那位秘御天王也来过?」

  齐羽仙道:「教尊与岳贼与此大战过一场。看情形,岳贼难以取胜,才用诡计纵火烧林。」

  小紫眨了眨眼睛,「放火的是那位秘御天王吧?」

  齐羽仙冷冰冰道:「紫姑娘,你也是圣教中人,污蔑圣教,贬低教尊,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让他挡我的路?」小紫道:「那个老家伙,早该退下去了。」

  「喂!」云丹琉道:「你们教尊没说过怎么对付这种怪物吗?」

  齐羽仙面无表情地说道:「教尊吩咐过,遇到魇狼尽量避开,如果避不开,设法找到魇狼的首领,把它斩杀。无论如何不能被它们围住。」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那只疑似魇狼首领的家伙早已退得不见踪影,这会儿还说个屁啊。

  「来吧!」程宗扬举刀横在身前,朝面前的怪物大喝一声。

  数十头魇狼四面围拢,然后猛地蹿出数条。刹那间,四面八方布满了巨大的鳄口,同时咬下。

  程宗扬等人背靠着一截焦木,焦枯的树身即使被焚烧之后,残留部分仍有数丈高。程宗扬、云丹琉、齐羽仙各自出刀,被袭来的魇狼劈开。

  第一波攻势只是试探,紧接着,第二波魇狼又扑了上来。它们鼓动着腋下的肉翅,张开的巨口足够把人整个吞下,里面层层叠叠的利齿像尖刀一样。

  它们刚才能透过云丹琉的刀光,并不是有什么妖法,而是速度实在太快。程宗扬一刀劈出,却只斩中一个残影,那条魇狼一口咬下,将他整条手臂都吞入口中。自己没有云大妞的横练功夫,危急关头,程宗扬勉力竖起长刀。眼看鳄鱼般的巨口合下,要被刀尖扎个对穿,那魇狼脑袋微微一侧,从竖咬变成横咬。程宗扬急忙撒手,「卡」的一声,长刀被魇狼咬住,刀尖在它齿下崩断。

  程宗扬左手掌骨被曹老头拍断,无法施展双刀,但身上还是习惯性地带了两把刀。他反手抽出另一把刀,斜撩而起,刀尖一沉,正中魇狼咽喉,可魇狼的皮毛坚韧之极,这一刀竟然只刺进寸许,就难以为继。

  受创的魇狼倒跌回去,那柄被它咬中的长刀掉在地上,刀身已经被咬得扭曲变形。

  一旁的云丹琉进退如风,她刀法走的狂猛一路,本就擅长近身搏杀,手中那柄用珊瑚铁改造过的青龙偃月长刀更是威力尽展,程宗扬用的汉军制式环首刀只在狼皮上戳了个小洞,死在云丹琉刀下的魇狼已经有三头。再加上她的横练功夫和用来护体的贴身银甲,即使偶尔不慎被魇狼咬住,也不会留下致命的伤势。

  罂粟女修为稍逊,但她待在程宗扬和云丹琉之间,压力倒是最轻的。

  齐羽仙的弯刀出手诡异,单论刀法,程宗扬那手传自二爷的五虎断门刀拍马难及。可惜这种硬碰硬的搏杀非其所长,眼下局势最危险的反而是她。

  魇狼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频率越来越快。齐羽仙被逼得步步后退,差不多半个身子都藏在程宗扬背后。

  吕雉道:「你们想死,非要拉着哀家垫背吗?」

  小紫笑道:「险些忘了,你还能飞呢。程头儿,你要不要骑到她身上?」

  吕雉玉颊怒气微现,过了一会儿道:「我最多只能带一个人。」

  「多带几次就好了。」

  吕雉冷笑道:「小妹妹,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吗?」

  小紫笑道:「我们可以给你绑条绳子,等你飞过去,再把你拽回来。」

  齐羽仙道:「她能飞?」

  「你要不要试一下?」

  「能飞也跑不了。」齐羽仙道:「你以为它们的肉翅是摆来看的吗?」

  小紫道:「那就不要跑了。你去,把那个首领杀掉。」

  魇狼攻势正好退去,给了众人一丝喘息的机会。齐羽仙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我?」

  「你是诱饵啦。多努力一点,就算被它们吃掉,也要挣扎一下。」

  齐羽仙冷笑道:「掩护你吗?」

  「是她。」小紫对吕雉道:「你要在她被吃掉之前跑过去,找到那个首领,接着装作要飞的样子,但一定不能真飞,要让它咬住你。然后让程头儿过去,把那个首领杀掉。」

  吕雉冷笑道:「让我自己去喂魇狼?」

  「运气好的话,程头儿杀掉魇狼,还能把你收拾好,尽量拼整齐一点。」

  「做梦!」

  小紫竖起一根白嫩的小手指,轻轻摇了摇,「不听话可是要被惩罚的哦。」

  吕雉仰天大笑,「本宫母仪天下逾二十年,居然被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威胁?何其谬哉!」

  小紫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吕雉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雪雪张开口,吐出一只血迹斑斑的玉瓶。

  周围魇狼的攻势一滞,数十双妖异的眼珠同时望向玉瓶。

  小紫拿起玉瓶,轻轻一摇。魇狼已经停滞的攻势猛然变紧,如同发狂一样猛扑过来。

  「死丫头!把妖铃收起来!」程宗扬叫道:「我看到那个首领了!云大妞!把刀给我!」

  云丹琉毫不犹豫地把那柄青龙偃月刀掷了过来。程宗扬飞身而起,顺手抄起龙刀,用刀背磕飞一头扑来的魇狼,借势越过狼群,往楚雄的尸骸扑去。

  那只魇狼果然还在埋头吞噬尸体,地上血肉狼藉。

  程宗扬一声不响,双手握住刀柄,举过头顶,然后疾劈而下。

  「不是它!」小紫道:「它是一条怀孕的母狼!」

  程宗扬刀锋已经斩下,那条魇狼才发觉威胁,它故技重施,张开鳄鱼般的巨口往刀上咬去,忽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千钧一发之际拖着圆滚滚的腰身往侧方闪开。

  长刀落下,焦枯的树木被整个剖开,魇狼一侧的肉翅被刀锋斩中,溅出一股黑色的汁液。

  一股可怖的气息从枯木后方升起,一头庞大的魇狼伸出利爪,攀上枯木,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体型有一般魇狼的三倍大,腋下的肉翅覆满鳞片,翅骨根根凸起,犹如鱼鳍。它张开巨口,口内居然是重叠的三层利齿,随着口腔的开合,参差起伏。

  它喉中发出无声的嚎叫,周围的魇狼停止攻击,像臣属一样伏在地上,瑟缩不已。在场的众人听不到一丝声音,双耳却像被钢针攒刺,传来阵阵剧痛。

  程宗扬将左手递到嘴边,用牙齿咬开绷带,然后舒展了一下手掌,紧紧握住刀柄。这些天宫里宫外血战不休,他吸收的死气绵绵不绝,即使只拿出少许转化为生机,也足够治愈身上的伤势,若非死太监下手太过阴毒,自己的掌骨早就可以痊愈了。

  魇狼首领肉翅张开,在腋下缓缓鼓动。程宗扬额角滚出一滴冷汗,这点子太过扎手,看起来就不好惹,自己真未必能拿下它。万一死丫头没过门就守寡……啊呸!等干掉这个妖物,自己还要跟云大妞爽一把呢!最好把罂奴也拉上。

  「程头儿,让开!」

  小紫一声娇喝,将都卢难旦妖铃掷了过来。伏在地上的魇狼同时抬头,随即又被魇狼首领散发的威压慑服下去。

  魇狼首领腾身而起,张口往妖铃咬去。

  「四哥哥!」

  随着小紫的召唤声,一柄漆黑的翼钩从黑暗中探出,挽住魇狼首领的脖颈,轻轻一提。魇狼巨大的头颅飞了出去,断颈喷出浓黑的汁液。

  一只手从旁伸出,稳稳接住玉瓶。

  程宗扬又惊又喜,「四哥!你怎么在这里?」

  斯明信古怪的声音响起,「北宫地下多出一条暗道。」

  「所以我一路追了过来。」程宗扬默默把他的话补全。怪不得四哥一直不见踪影,永安宫湖底的异动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尤其是这里面还牵涉到岳鸟人,这可是大事。汉国就算全灭了,也别想把四哥拉回去。

  魇狼首领被斩首的一刹那,周围的魇狼全都陷入疯狂,它们没有攻击在场的人类,而是互相嘶咬,拚命要分出胜负。甚至有几头魇狼围住那条怀孕的母狼,疯狂攻击它的腹部。

  「这些魇狼首领一死,就会彼此争咬,直到出现新的首领。」斯明信停了一下,然后道:「是岳帅说的。」

  程宗扬感觉很不好。周围弥漫的死气像潮水一样不断涌入丹田,尤其是刚刚被斩杀的魇狼首领,死气浓厚之极,丹田内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气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干笑一声,「看来岳帅进来过。哎,他说过汉宫地下的秘境?」

  斯明信没有作声,他走过去,把玉瓶交给小紫。

  小紫举起雪雪的小爪子摇了两下。

  斯明信僵硬的面孔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回报一个微笑,最后还是没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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