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雁生怕又给龙驭清一众追上,扶着向扬,尽量向小路行去。行出一里多路,一抬头,日已西斜,却还未走出松林。赵婉雁心道:“今晚看来得找户人家借宿了,向大哥受了伤,总得有个地方好好休养。”
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观望,只见林疏草繁,却不见一间屋舍。忽听小白虎低声叫唤,身往右转,似乎察觉了什么。
赵婉雁道:“宝宝,怎么了?”小白虎突然驻足不前,双眼直盯着前头,两只耳朵动了一动。赵婉雁远远望去,只见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中大急:“糟了,难道是皇陵派的人?还是爹爹派人来找我?就算是爹爹的人,一发现向大哥,定会告诉龙驭清,这……这该当如何是好?”
正旁徨间,那群乘者已接近了不少。赵婉雁急忙扶着向扬掉头回走,左右环视,只盼找到可供隐蔽的地方,先躲一阵。忽听马蹄得得,一匹快马当先飞快奔来,已躲避不及。赵婉雁一见来人,装束不似王府护卫兵士,不禁心下着急,暗道:“上天保佑向大哥,千万别是皇陵派的人啊。”
那人勒马止步,停在赵婉雁前头丈许,朝着赵婉雁看了看,道:“姑娘,天快暗了,上那儿去?这人怎么了?”赵婉雁低声道:“他……他受伤了,我正要带他回京城找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看来不是皇陵派的人。”
后头一众人马已然来到,居中一名魁梧汉子看了看赵婉雁,一挥右手,说道:“停下来。”号令一出,众人纷纷勒马。先前那人笑道:“要往京城,你可正好走反了。咱们倒是正往京城去,小娘子,咱们带你跟这位小兄弟上路如何?”说着下了马,走上前来。赵婉雁连忙道:“不,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人却直走上前,握住赵婉雁手腕,笑道:“何必怕羞呢,我们可又不会吃人。”赵婉雁见他神情有异,后面众人也大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这才发觉不对,急忙甩手,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握。那人一心把赵婉雁拉过来,冷不防小白虎飞扑而至,往他手臂一口咬来。
那人吃了一惊,匆匆收手,定睛一看,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三哥,这……这是向扬那小子!”乘马众人一听,纷纷鼓噪起来,那汉子面露惊异神色,叫道:“先抓那丫头!”那人应道:“好!”手臂一伸,又抓住了赵婉雁。那汉子飞身而出,出手拿住向扬,见他丝毫没有反抗,道:“四弟,这小子昏迷不醒,看来当真受了伤。”
这一群人,乃是龙宫派蒲牢、狴犴两太子及其部属。攻打巾帼庄失败,敖四海自觉脸上无光,不肯一无所获而回。龙驭清捉得任剑清后,听得巾帼庄之战锻羽而归的回报,以不明向扬、文渊等人实力,因而也欲借龙宫派、神驼帮之力作为防卫,在京城中挑选了十名美人赠与敖四海,将其留在京城,随时来往长陵巡视。
睚眦太子、狻猊太子对于本门掌门甘愿受控于龙驭清颇为不满,向敖四海反对无用,只得顺其意而行。今日龙宫派诸人均守在长陵,蒲牢、狴犴因事率众赶回京城,不意在此遇见向扬和赵婉雁。
当日巾帼庄大战,两人都在向扬掌下受创不轻,思之既怒且惧,这个仇敌居然意外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大喜,蒲牢太子一起掌,叫道:“小子,今天要你死在大爷我的掌下!”赵婉雁见了,慌忙惊叫:“不要,拜托不要!”狴犴太子也道:“三哥,且慢动手!”
蒲牢太子瞪大眼睛,吼道:“为什么?四弟,难道你不想宰了这小子?”他说话宏亮,一叫起来,只震得赵婉雁耳中嗡嗡直响。狴犴太子道:“我何尝不想将这小子大卸八块?但是生擒这小子,对我们好处甚多。记得皇陵派龙掌门曾言,那文渊、向扬、华瑄三人,是他师弟华玄清的后人,若将这小子交给龙掌门,龙掌门定然喜出望外,对本派大有好处。”蒲牢太子一阵迟疑,道:“照你说来,现在该怎么做?”
狴犴太子笑道:“此事简单之极。咱们派几个弟子将这小子押回京城,顺便替我们传话,说说长陵地宫那些臭娘们的情况。我们兄弟俩没能杀这小子泄愤,现在只好着落在他相好的身上。”说着将赵婉雁拉进怀里,嘿嘿直笑。赵婉雁又惊又怕,心道:“他们又要把向大哥带到京城,那怎么行?”
蒲牢太子朝赵婉雁上下打量,笑道:“妙极!不过这小妞细皮嫩肉的,只怕咱们玩不上几次。”说着点了向扬几处穴道,防他转醒,回身吩咐众弟子带走向扬。赵婉雁大急,心知向扬一到京城,便要落入龙驭清手中,顾不得自己安危,叫道:“宝宝,你快去救向大哥!”
小白虎望望向扬,又望望赵婉雁,呜呜而叫,似乎无法决定。赵婉雁急叫道:“别管我了,去救向大哥,快啊!”眼见一众龙宫弟子已带着向扬向京城行去,小白虎仍是对主人放心不下,往狴犴太子扑了过来。狴犴太子贪图抱着赵婉雁,身法不灵,险些被小白虎爪子扫中。蒲牢太子自马背取下铜钟,朝小白虎砸来。小白虎无力承受,飞快避开。
小白虎动作虽是敏捷,但气力有限,难以同时应付二人,龙宫弟子却渐行渐远,赵婉雁越发心急如焚,连声叫道:“快去,快去!你……你不听我的话吗?去啊!”小白虎呜呜低鸣,掉头望了望,似乎甚是犹豫。
忽听几声惨叫传来,远处龙宫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落下马来,马匹嘶声惊窜,似乎遇上了什么可怕的物事。赵婉雁惊疑不定,远远望去,隐约见到一人一边挥剑,一边走来,剑路所过,尽是血雾飞散。
狴犴太子叫道:“三哥,有对头来了!”蒲牢太子呸了一声,骂道:“这人是什么东西,竟来搅局!”一提铜钟,大步上前。那人挥剑乱砍乱杀,突然停了下来,将马背上的向扬一手抓起,往地上一掷,俯身查看,四周的龙宫弟子已然全部横尸就地,无人阻碍。
两方相隔太远,赵婉雁瞧不清那人面貌,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他于瞬息间杀死十余名龙宫弟子,发现向扬时,动作却也不如何礼貌,不由得忐忑不安,心道:“他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没来由的,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他……该不会杀向大哥吧?”
蒲牢太子走上数步,放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杀我龙宫派的人?”那人抬头一看,随即站起,左手提着向扬,缓缓走近,阵阵冷笑随之清晰传来。只听那人说道:“拿个破铜钟,口中专会大呼小叫,又是龙宫派的,你就是蒲牢罢?嘿嘿,嘿嘿,你敢对本大爷这等口气,那是找死。”
那人走到近处,赵婉雁看得清楚,但见这人面目俊朗,眉宇间却大显阴狠戾色,头发有些凌乱,冷笑中充斥狂态,似乎对眼前事物有极大的憎恨,长剑锋刃殷红一片,在夕阳照映下煞是可怖。赵婉雁心中打了个寒颤,暗道:“他……他看来可也不像是好人啊。”
狴犴太子见他这等模样,不自觉地心中发毛,放开赵婉雁,拉开蓝涛神掌架势,喝道:“在下龙宫四太子狴犴,阁下是哪一号人物?大家武林一脉,何必……”
何必如何,尚未出口,那人陡然抛下向扬,身如幽灵魅影,眨眼间奔至狴犴太子面前,左手五指疾抓,已扣住狴犴太子咽喉,一道阴厉功力注入“廉泉穴”之中,登时制得狴犴太子无法动弹,呼吸不得。狴犴太子大骇,想要发掌反击,但是对方内功修为远胜于己,自身内力完全受制,两臂发抖,就是递不出一招。
那人瞪大了眼,冷冷地道:“大爷我心情糟糕透顶,正嫌最近杀人不够,只怕阎罗王会把我拉到第十七层地狱。你这浑蛋还这等不知好歹,连我的名号也不晓得?”一转头,朝蒲牢太子叫道:“蒲牢,我是谁,你也认不出来吗?”
蒲牢太子哪里管他,一举铜钟,叫道:“给我放开了四弟!”铜钟横扫,击向那人头颅。那人勃然大怒,右臂一甩,长剑脱手飞出,流星也似直射蒲牢太子小腹。长剑来势快得惊人,蒲牢太子未能闪避,惨叫一声,身子一倒,竟在一招间被长剑钉死在地。那铜钟尚未击中对方头颅,便被蒲牢太子倒下之势拖回,“当”地落在地上。
狴犴太子见他一出手便是杀着,只吓得浑身颤栗,忽然想起一人,喉间勉强发出一些声音:“你……你……你是……”
那人斜睨狴犴太子,稍稍松开左手,道:“我是什么?”狴犴太子颤声道:“你……你莫非是大慕容?”话才出口,那人陡然哈哈大笑,紧跟着目光一寒,喝道:“他妈的,你这蠢材!”狴犴太子一怔,心道:“难道不是?”
只听那人叫道:“你说‘莫非是大慕容’?嘿嘿,嘿嘿,你当真笨到家了!什么叫做‘莫非’?我根本就是大慕容!”左掌放开,飞脚一踢,将狴犴太子一脚踢飞一丈有余。狴犴太子口中呕出大片鲜血,在地上挣扎不起。慕容修放声大笑,笑声中却颇有凄厉之意。
赵婉雁吓得呆了,她也不晓得大慕容是何许人也,只觉这人行事狠辣,忍不住心里害怕,赶紧往向扬奔去。忽然眼前青影一闪,慕容修已拦在赵婉雁身前,沉声道:“小丫头,你看起来不是龙宫派的,是什么人?快说!大慕容对女人更是手下不留情,你敢耍花招,我可会让你生不如死!”说话之时,眼中凶意大盛,极其狰狞。小白虎奔到赵婉雁跟前,弓起身子,对着慕容修呜呜发威。
赵婉雁慌了手脚,低声道:“我……我是……”她不知慕容修其人为何,不敢随意说出自己是郡主身分,不禁好生为难。便在此时,却听向扬发出几声轻微的声音,似乎已然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