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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疑团满腹

第四十章、疑团满腹

  林子轩刚将张延明击毙,在他的灵觉范围内,便听到了混杂的马蹄声。

  这里地处于帝都北郊,又是在官道上,通宵彻夜都有行人经过此地,十分正常。

  看著碎散一地的车厢与地上两具尸体,林子轩收起轩辕剑,身影消失在夜色下,任由张延明的尸身暴露于荒郊之中。

  林子轩并不担心有人追查,如今他的武功已达常人难以想像的境地,他对自己来自《修真神诀》的超凡灵觉更是极具自信。

  就像当年的武宗萧修谷丧命于骷髅尊者之手,朝廷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最终还不是一无所获。

  张延明死在他手上,也将成为九洲国下一宗悬桉。

  马蹄声越行越近,在夜色下影绰绰的出现了十数骑。

  待近了之后,可看到一共是十一男三女。

  这一行人分成了前后两拨,策骑在前方七人,年龄大部分在四十岁以上,个个目光炯炯,气度沉稳。

  在他们身后的五男三女则都是年轻人,男的都一身锦衣华服,女的则衣裙光鲜,青春洋溢。

  相较于前方那些中年人在策骑时轻声慢谈,后面的这群年轻人气氛活络得多,不时有谁说了什麽好笑的话儿,惹来一众男男女女们的哄堂大笑。

  一群中年人仿佛对身后的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任由他们笑闹。

  “嗯?”

  策骑于最前方的一名男子忽然发现了什麽,眉头紧皱,他朝身旁一个面目与他有五六分酷肖的男子道:“中雄,你过去看看。”

  男子应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即往前奔去。

  “中铭兄,莫非出了什麽状况?”

  身后的众人都策骑前来。

  陆中铭尚未回答,被他吩咐到前方查探情况的胞弟陆中雄,已扬声叫道。

  “诸位,快请过来。”

  六人听他语气凝重,立即赶赴前去。

  入目的情景,只一眼,便让在场的这七人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皆为九洲国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除去三大武宗之一的陆中铭与其胞弟陆中雄,其余的五人也均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

  像墨羽山萧家之主的萧青峰,银环山鱼家之主的鱼安,这二人的实力便与陆中雄不相伯仲,比之武宗仅差一线。

  剩下的另外三人,不论是飞鹰山庄庄主雍南,还是天鹤谷谷主华鸿羲,又或赤日山庄庄主梁元青,这三位成名时间更早,一身武功更在萧青峰跟鱼安之上,比之陆中铭也仅是略逊一两分。

  看著碎裂四散的马车,众人脸色都很凝重。

  他们的眼力,是经由无数次与敌手交锋所锤炼出来的,何等的厉害。

  一眼就判断出马车是被人隔空震散的,这等功力,他们当中任意一人都无法做到。

  同时,他们也看出来,这是一场双方实力毫不对等的厮杀,甚至可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陆中铭蹲下身,在那毙命的车夫跟前查看了起来。

  胞弟陆中雄说道:“我查看过此人的伤口,是被人用剑气震碎心脉而死,究竟是谁干的呢?”

  天鹤谷的谷主华鸿羲也蹲了下来,他掰开了车夫的手掌,一脸凝重道。

  “这人的太阳穴高高隆起,虎口结实有力,布满老茧,一看便是常与人动手交拼的高手。九洲国除蓬莱剑姬擅长以剑气伤人外,便是青峰兄与圣剑门门主秦松这两位用剑高手,怕也难以单靠剑气伤到此人。”

  陆中铭摇了摇头,“绝不是剑姬。”

  华鸿羲也点头:“此人就算是穷凶极恶之辈,当然也无资格劳烦剑姬动手,到底是谁做的呢?”

  “中铭兄,你们快过来。”

  正当皱眉寻思之时,三人听到另一边的萧青峰、梁元青等人焦急的忽喊。

  三人连忙赶过去。

  一看之下,华鸿羲震骇不已地道:“这……这不是,这不是,炼器宗宗主张延明吗?”

  张延明的脸虽血肉模糊,但原来的面目仍是依稀可以辩认的。

  陆中铭与众人对望一眼,均感事情的严重性。

  以张延明一宗之主的身份,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恐怕这是九洲国近二十年来,除枪圣萧修谷外,最严重的事件。

  后方的那群年轻人见长辈们似乎碰上了什麽事,便停止了笑闹,赶紧追了上来。

  “爹爹,发生什麽事?”

  一个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子好奇地问道。

  此女乃银环山鱼家之主鱼安的独生女儿鱼初曼,今趟随父前往帝都准备前往沂王府。

  父女俩在途中遇上了一些老熟人,便结伴同行。

  鱼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女儿,而是吩咐她:“初曼,你把请端木公子过来一下。”

  “哦。”

  鱼初曼应了一声,随即向一个蓝衣青年走去。

  “端木公子,我爹爹请你过去一趟。”

  鱼初曼俏脸有些微红地道。

  那叫端木维的蓝衣青年身材高瘦,面冠如玉,风度翩翩,闻声微笑地回答道:“好的,在下这就过去。”

  他这轻轻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剑眉之下,一双罕见的丹凤眼,更是看得鱼初曼一颗芳心卜卜直跳。

  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里,萧青峰的两位公子萧良朋、萧良羽,与赤日山庄的少庄主梁旭,也都英俊不凡。

  可是与这端木维站在一起,立时都被比了下去。

  连雍南的掌上明珠,那飞鹰山庄的大小姐雍向雪也不时如鱼初曼一般,暗地里在偷瞄著他。

  只剩天鹤谷的华鸿羲之女华水瑶,因与萧青峰的大公子萧良朋是一对情侣,倒不敢像其余二女般表现得那麽明显,但从她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黯然,证明她同样非是没有感觉。

  梁旭几人非是没有发现这点,但端木维乃天山不老神仙端木貌最疼爱的独孙,身份非同一般。

  后者是与清一真人、白鹿先生同辈的绝顶高手,曾立下不入武尊不入江湖的誓言,由十年前闭关至今。

  端木维作为端木貌的爱孙,此次代替祖父受邀前往沂王府,令人不得不联想到闭关十年的不老神仙,是否已经出关,并且踏入武尊之列。

  若答桉是,那麽天山派将取代佛宗与蓬莱宫,从此一跃而成九洲国第三大宗派,成为仅次于蜀山派与白鹿书院的存在。

  即便答桉否,以不老神仙的威名,加之天山派的势力,端木维依然是他们几人必须仰望的。

  何况端木维本身得不老神仙亲传,一身武功深藏不露,为人又稳重成熟,对鱼初曼几女一直是礼貌而保持著距离,分寸拿捏得极佳,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当然也更没有理由去敌视他。

  “想当年,不老神仙有一项独门绝艺,可凭借蛛丝马迹,推断出许多常人难以察觉到的细节乃至真相。端木公子乃不老神仙独孙,想来这方面必已得老神仙真传。”

  华鸿羲语气沉重,“本人与张宗主算得上旧交,我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此处发现他遇害的场景。因此想请端木公子出手,看看究竟是何人下的手。”

  “竟是炼器宗的张延明张宗主……他曾来过我天山作过数回客,无需华前辈吩咐,晚辈自当尽力追查。”

  端木维一脸凝重。

  “请诸位前辈站在原地勿走动,以免覆盖嫌凶的脚印。”

  身后有人递来火把,端木维俯身查看,少倾,他抬起头来,眉头紧皱:“张宗主的情况晚辈已有大概的了解,至于嫌凶方面,晚辈须留在此处,待天亮方能勘察,请诸位前辈先向官府朝廷通报。”

  陆中铭点头,“那就由诸位先行到王府,跟沂王汇报此事,本人便陪端木公子留守于此,避免破坏现场。”

  众人没有意见,当下便赶赴帝都,连夜将此事汇报与沂王。

  林子轩回到院子里,夜已深。

  一道窈窕的身影静坐在亭子里,秦雨宁仍未就寝,似乎正在等待他回来。

  “轩儿,你回来了。”

  林子轩在她身前坐下,劈头便道:“我杀了张延明。”

  空气仿佛凝固。

  秦雨宁面色一凝,“轩儿,你说什麽?”

  林子轩沉声,一字一顿地道:“我杀了张延明。”

  秦雨宁倒吸一口冷气。

  好一会,她才逐渐接受这个令人震惊的信息,她想起了什麽,不禁冷然望向儿子:“姓张的是否与瑾儿有染?”

  林子轩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

  “竟然是他!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雨宁冷哼一声,杀气凛冽地道:“杀得好,胆敢染指轩儿的未婚妻,就算轩儿不出手,娘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顿了顿,她又犹自有些担心地问:“轩儿杀了他,没有第二人看到吧?”

  “娘尽可放心,绝不会有人看到。”

  秦雨宁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她并非担心炼器宗,以蓬莱宫的体量,根本无惧炼器宗的报複。

  何况在此事上,她蓬莱宫占理,哪怕她要全面与炼器宗开战,世人也不能说什麽。

  只是家丑不可外传。

  任谁都难以想到,张延明一宗之主的身份,竟与蓬莱宫的未来少夫人有染,此事传出去,对司马瑾儿乃至蓬莱宫的脸面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能不让人知道便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娘,若有人知道张延明与瑾儿的关系,或许会怀疑到我蓬莱宫的身上。”

  “这点轩儿多虑了。”

  秦雨宁淡淡道,“张延明和瑾儿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一旦事情败露,他的下场恐怕不会比过街老鼠强多少,我蓬莱宫数百年积累下来些许名声还是有的。

  这点他比任何人清楚,他不会蠢得将此事告知第三人。“

  林子轩沉默片刻,“不知瑾儿收到消息后,会有什麽反应。”

  “轩儿若担心瑾儿因此伤心,大可省去这功夫。”

  秦雨宁轻轻道:“以瑾儿倾城宫宫主的身份和武功,张延明给她提鞋还差不多,他在瑾儿眼里,十有八九只是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用来帮瑾儿完成某种目的而已。炼器宗的势力虽不能与倾城宫相比,但还是颇具体量的。”

  “瑾儿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林子轩沉著脸色道。

  “唉,娘也问过,但她不肯说。”

  秦雨宁摇头叹道,“幸好轩儿来了,有你出马,大概能查出瑾儿到底在计划什麽。”

  她话锋一转,“嗯,话说回来了,轩儿去找瑾儿后,她有何反应?”

  说起这个,林子轩俊脸顿时微红,轻咳一声,道:“也……也没什麽。”

  秦雨宁是什麽人,只看儿子吞吞吐吐的模样,便知他心里头有鬼。

  当下凑到他身上,琼鼻轻轻一闻,立即便嗅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那是男女交欢后残留下来的浓烈气味。

  “娘,你干什麽?”

  秦雨宁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我说轩儿怎麽突然一副闪烁其辞的模样,原来是在玉满楼里跟瑾儿行了房。”

  林子轩脸皮子薄,腾的一下就红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未婚夫妇在一起男欢女爱,有什麽好脸红的。”

  秦雨宁笑吟吟地说道,“娘本来还担心轩儿这麽久未跟瑾儿碰面,两人会有些疏离,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秦雨宁正值一个女人欲望最强烈的时期,自与前夫林天豪斩断夫妻关系后,她又经历好几个男人,经验已是丰富之极。

  只一闻,便从儿子身上浓烈的气味判断出,他与司马瑾儿缠绵的时间定然不短,也难怪她的心情会这般大好。

  林子轩这才轻咳一声,道:“孩儿还约了瑾儿,明天晚上过来这里。”

  “好一个轩儿,娘真是小看你了,竟懂得打蛇随棍上。”

  秦雨宁睁大美目,笑意盈盈,“试探瑾儿的机会就在于此了,希望她不会让我们失望。”

  “沂王刚刚派人给娘递来了请帖。”

  林子轩被她这没头没脑一句话弄得怔了怔。

  秦雨宁解释了一番,道:“沂王分明给九洲国各大门派世家都发了请帖,唯独漏掉我蓬莱宫。前几日,娘让李执事到沂王府跑了一趟,过后沂王仍没有任何表示。”

  “沂王的举动,令人玩味。”

  林子轩皱眉道,“明日便是沂王广邀武林各大门派世家的日子,他在如此紧迫的时间方递来贴子,恐怕是临时才改变主意。”

  “为娘也这麽认为。”

  秦雨宁颌首道,“沂王从一开始,便没有邀请我蓬莱宫前去商议的打算。明日轩儿与我先一道进宫,为圣上输送灵气,好为接下来的治疗行动作准备,傍晚时分再与为娘一起进王府赴会。”

  “圣上伯伯的病,娘心里有底吗?”

  秦雨宁顿了顿,缓缓说道:“娘也不瞒轩儿了,其实圣上体内的媚毒,是瑾儿命倾城宫的持典人,一个叫雪姬的高手亲自种下的。媚毒会不断地削弱圣上的体质,让他最终在百病缠身的虚弱状态下驾崩。”

  林子轩大吃了一惊:“甚麽,是瑾儿命人干的?圣上伯伯为人那麽好,她为什麽这麽做?”

  “娘也不清楚,所以才需要借助轩儿去查。那日娘暗中潜入玉满楼,恰巧偷听到那雪姬亲口说了解毒之法,条件极是苛刻,单凭娘一人无法办到,还需要轩儿的帮助才行。”

  “孩儿自当尽力。”

  林子轩点了点头,“那我们什麽时候为圣上伯伯解毒?”

  秦雨宁沉吟片晌,“后天吧,娘仍需一点时间准备。另外娘要告诉轩儿的是,解除媚毒的方法十分特殊,不管到时候轩儿看到什麽,都不要太过于大惊小怪。”

  林子轩见母亲的面色似乎有些古怪,不由心生好奇,“娘,究竟是怎麽个特殊法?”

  秦雨宁俏脸罕见地飞起两朵红云,“到时候轩儿便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洗个澡,然后上床就寝。”

  林子轩“哦”了一声,带著疑团满腹地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林子轩与秦雨宁悄然进宫。

  这一次,是卫皇后最信任的贴身女官将二人接进了后宫。

  “妹妹,还有子轩,你们来啦。”

  见到卫皇后,秦雨宁迎了上去,与她双手紧握,道:“姐姐,圣上的龙体怎麽样了?”

  卫皇后面有喜色地说道:“昨日经子轩输送真气后,圣上昨晚醒来时喝了点白粥,不再似之前般水米不进了。”

  “那便好。”

  秦雨宁放下心来。

  林子轩来自《修真神诀》的超凡灵力,虽没办法根治国君体内的媚毒,但效用仍超越了寻常的内家真气。

  只是一日不将媚毒根除,纵有林子轩在,就怕国君李翰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秦雨宁计算日子,明日便必须著手为圣上解毒了。

  她的月事向来极准,自少女时期初潮以来,几乎没有出现过提前或延后的情况。

  那持典人雪姬若知道,她潜入玉满楼时距上一次月事才过了十来日,一定不会自信满满地将解毒之法说出来。

  秦雨宁内心也曾作过激烈的挣扎,她对国君李翰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仅为了给他驱毒便要献上身体,秦雨宁芳心深处抗拒的。

  可是若不救,便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去,不管怎麽样,国君这些年对她,对蓬莱宫一直都很照顾,她秦雨宁若说没有承过李翰的情,连她自己都说不过去。

  也罢,连一个鱼木脑袋的朱高时,她都主动给他含过萧舔过棒,再给多一个老男人便给吧,又不是没给过,秦雨宁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李翰对她朝思暮想了多年,如今即将得偿宿愿,也不知他这副老身子还干不干得动。

  秦雨宁想到这里,不禁粉脸微微一烫。

  经由林子轩连续两日的输送,李翰的气色显然有了一定的改善。

  当林子轩的手掌离开他的后背时,只见他急不可奈地抓住了秦雨宁的手,一脸希冀地道:“剑姬,皇后跟朕说的,可都是真的?”

  秦雨宁白他一眼,嗔道:“真是的,一有些许好转,脑袋便想著这些。圣上现在要做的,便是调养好身子,切忌胡思乱想,知道吗?”

  “是,是,朕知道了。”

  嘴里应著,一双手仍抓著秦雨宁的一对葇荑不放。

  秦雨宁嗔怪时的动人美态,让李翰心里头越看越爱。

  一想到接下来将能与秦雨宁交合,李翰好不容易恢複了一点元气的身子,立即有了抬头的架势。

  “男人,真的是……”

  李翰脸上露出的神情,秦雨宁不知在多少男人身上看过,美眸一瞟,更是瞥见他胯间已经半耸了起来,不禁暗啐一口。

  “有劳姐姐为圣上喂些清淡的粥汤,明晚酉时时分,妹妹会准时来这儿。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姐姐切记勿要让圣上其他几位妃子来到这里。”

  卫皇后颌首道:“姐姐清楚的。”

  当她从秦雨宁嘴中得知,圣上体内的毒很可能是馨妃所下时,恨不得立即将她处死。

  若非秦雨宁要她别打草惊蛇,卫皇后早便下令拿人了,值此紧要关头,她当然更不可能让其余妃子靠近圣上的寝宫半步。

  离开皇宫,秦雨宁向驾车的李执事吩咐道。

  “到沂王府去。”

  “是,夫人。”

  车子不急不徐地前行,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沂王府的主宅大门外。

  沂王府位于帝都南区,坐北朝南,建造规模极大。

  单是占地便有近百亩,王府的主宅里,建筑群落便有二三十处,王府后花园更是足以与皇宫的御花园比肩。

  偌大的帝都,豪门贵族举不胜数,除司马瑾儿的玉满楼能在精致上胜过沂王府外,论气派,沂王府无人能出其右。

  此时夜幕已至,沂王府的大门早已亮起灯笼,林子轩与秦雨宁下了车,便看到王府内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

  “今晚大概会有不少人。”

  林子轩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九洲国各大门派世家都受到沂王的邀请,但凡有头有脸的人今晚都会出席,轩儿平日虽甚少踏足江湖,但应该也能碰上不少老熟人。”

  说话间,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主大殿外,远远地便看到大部分宾客皆已按序入座。

  “蓬莱剑姬,携林子轩林公子到。”

  蓬莱剑姬艳盖于世,芳名远播,因此当她踏入大殿的一刻起,便立即引来众人关注的目光。

  那些相熟的人,更是个个离座起来迎接。

  林子轩望见双修阁南院大长老秦益,与北院大长老孙卓佩也来了,二人在稍远处的座席处,看到他们立即过来打招忽。

  林子轩环目一扫,当日在蜀山碰过的,基本都来了。

  有圣剑门的大门主秦松,二三门主杨福来与于静波。

  有清一真人的首徒青铭,还有佛宗静觉禅师座下的几位弟子,这些均与林子轩有过数面之缘。

  其他的一些世家家主,世家公子小姐们,林子轩则基本都不认识。

  他只看到嘉阳城主游翰林的公子游丰羽,刚要起身就被几个俏丽的世家小姐缠著,只能远远地朝林子轩拱了拱手,一脸的尴尬。

  林子轩甚至还看到一阵不见的陆中铭也到了,身为朝廷册封的三大武宗之一,他的座次最为靠前,就设在来宾的最前列。

  他的身旁坐著一个面目与他有五六分酷肖的中年男子,林子轩见过几次,知道那是陆中铭的胞弟,同样是位高手。

  见到秦雨宁的到来,陆中铭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地想要起身过来相迎,然而秦雨宁的美目从他身上掠过之时,没有半刻停留,仿佛当他不存在般,让已站起身来的陆中铭尴尬至极,性性然地複又坐回原位。

  倒是他的胞弟陆中雄过来打了声招忽,以往他一直是称忽秦雨宁为嫂子,今趟改了口称忽他为剑姬,想来已是从兄长口中知道秦雨宁一脚踢开他的事情。

  此时沂王终于出现,一阵子未见,他本已肥胖的身躯在一身华丽的锦服衬托下,显得更加庞大了。

  圆胖的脸上红光满面,一路笑呵呵地走来,与众人打著招忽,一双眼睛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剑姬来啦,快请入座。”

  沂王对此前未给蓬莱宫送去请帖之事半句不提,热情好客的模样,让秦雨宁准备的一句“王爷是否贵人多忘事”

  都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沂王坐入上方首座,环视大殿,扬声道。

  “想必诸位都应该清楚,固若金汤的南州武原已被南蛮人攻破,严帅所统领的部队全军覆没的事情。我九洲国国土被侵占,无敌将帅被杀,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今日本王召集诸位,便是打算跟各位商议,成立一支由高手组成的突袭队一事。”

  他接著目光落向陆中铭身旁,蜀山派的席位上,“不知真人对本王这次的提议,有何看法?”

  清一真人的首徒青铭站起身,恭敬一礼,道:“师尊让青铭给王爷带话,此次大战事关九洲国的荣辱兴盛,我蜀山上下全力支持王爷。”

  沂王喜出望外,脸上的肥肉一阵阵在颤跳,“哈哈,如此,本王便代九洲国的黎民百姓谢过真人。”

  他随后目光移向佛宗的席位,静觉禅师的两位弟子当即表态。

  “南州百姓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师尊吩咐,为国出力,乃义不容辞之事。”

  “好,好,请代本王谢过禅师。”

  有了蜀山派与佛宗这两大白道巨头作表率,接下来的事情便容易多了。

  各大名门世家纷纷响应,皆表示会为高手团贡献出其门下的精锐力量,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成名已久的宗门领袖、世家家主亲赴前线。

  如无意外,此次沂王麾下将征集到大陆有始以来最为强大的高手团,足以当一国之精锐。

  就在沂王最后将目光落在蓬莱宫的席次上时,一个突然闯进大殿的人,打断了宴会。

  “求王爷为闻云作主!”

  来人乃炼器宗少宗主张闻云,其父张延明昨晚于帝都北郊被人刺杀消息,今早已传遍帝都。

  与会的一众门派和世家,震惊之余也打听了消息。

  但凶手的身份至今仍是个谜,因而在场的众人皆不明白,张闻云此际请求沂王为其作主的用意。

  沂王皱眉道:“张公子,令父被刺一事,本王也深感震惊和遗憾。本王既答应了张公子,便一定会命人彻查,还张公子,还炼器宗一个交待。”

  张闻云跪伏在地上,他抬起头来,红著眼道:“王爷,陆前辈等人是最先发现我父亲遗体的,诸位前辈也都证实,跟随在我父亲身旁的车夫,是被凶手以剑气震断心脉而死。就连乘坐的马车,也被剑气隔空震碎,试问王爷,当今天下能做到这等手段的,除蓬莱宫的人之外,尚有谁?”

  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雨宁与林子轩仍安坐原位,在场已有无数名门正派中人听不过耳,站起来说话。

  “张公子此言差矣,世人谁不知剑姬乃白道武林的中流砥柱,剑姬又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错,蓬莱宫与炼器宗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试问剑姬为何要对令尊出手?”

  “张公子,单凭剑气杀人这一项,便要怀疑到剑姬头上,实是荒谬至极的猜想。偌大的九洲国,隐居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除剑姬外,有人将剑技炼至这种境界也不出为奇。”

  “我们信得过剑姬的为人,张公子,若没有其他的真凭实据,切莫含血喷人。”…………沂王摆了摆手,大殿逐渐安静下来,他看著张闻云,眉头紧皱。

  “张公子,本王能体谅你为父报仇的急切心理,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天山不老神仙的孙子端木公子曾认真检查过令尊的身体,发现令尊身上一共就四处伤,以剑姬之能,即便与令尊交手,也绝不能胜得这般轻易。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本王希望张公子别再作出这般鲁莽的举动。“

  说到这里,沂王已是一脸不悦,“趁剑姬尚未责怪,还不给剑姬道歉。”

  张闻云垂著首,面上悲戚,“没有真凭实据,闻云怎敢在诸位前辈面前放肆。我方才说蓬莱宫的人,当然不是指剑姬,而是……”

  “谁?”

  沂王皱眉道。

  “剑姬之子,林子轩!”

  话音一落,众皆哗然,立时便有人毫不客气地斥责了。

  “荒谬,林公子年少有为,深得剑姬教导,张公子怎能将他与凶手混为一谈?”

  说话之人,乃赤日山庄之主梁元青,他与秦雨宁的蓬莱宫时常有业务来往,第一个站起来指责。

  他的长子梁旭更是冷笑:“闻云兄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蓬莱宫,怕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张宗主的武功如何,张公子应该很清楚,难道张公子认为以林公子弱冠之龄,能在数招之内取走张宗主的性命?”

  林子轩缓缓开口了。

  “诸位前辈稍安勿躁,张兄方才说他有真凭实据,不妨让他把证据拿出来,事情不就真相大白?”

  直至此刻,林子轩依然安坐原处,没有丝毫紧张。

  先不说他根本不信张闻云能拿出证据,就算他拿出来了又如何,他既敢杀掉张延明,就不会害怕他背后的炼器宗。

  张闻云站起身来,与林子轩四目对视,“我想问林公子一个问题。”

  “不久前,林公子是否在嘉阳城,与骷髅尊者交手近百招,未落下风?”

  张闻云话音一落,大殿顿时静至落针可闻。

  骷髅尊者……那是成名已有数十年的绝世高手,这麽多年来,每一个与骷髅尊者交手过的白道高手,无一例外地命丧于其手。

  就连白鹿先生也曾怀疑,当年被抛尸悬崖的枪圣萧修谷,或有可能就是骷髅尊者所为,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骷髅尊者凶名之盛,足以让整个白道武林胆寒。

  在场的众人尚是首次听到此事,都备感震惊。

  “不错。”

  林子轩平淡地回答道。

  当日在嘉阳城与骷髅尊者一战,有多人亲眼目睹过,就算林子轩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因此很干脆地承认了。

  待听到林子轩承认后,那些世家家主,门派领袖们,全都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而年轻一代的人,则大多震惊得瞪大眼睛,合不拢嘴,难以置信。

  一些早已暗中注目过林子轩的名门小姐们,更是美目异彩连连。

  张闻云接著道:“而当日,林公子使用的便是一把金色的长剑,且林公子在与骷髅尊者交手期间,不止一次使用剑气逼退骷髅尊者的攻击。单凭这点,林公子便有足够的嫌疑了。”

  “那又如何?”

  林子轩不以为意地道:“道听途说的东西便能当成证据,张兄未免太可笑了罢?”

  张闻云沉著脸,道:“你要证据,当然行。”

  “不老神仙的独孙端木维公子,昨晚从桉发现场,乃至我父亲的身上提取到的凶手鞋印。只要让端木公子拿出印有凶手鞋印的布片,林公子当场验上一验,就清楚明白了。”

  林子轩不由得心中一凛,他果然还是太小看武林中人了,在那样的环境下,竟还有能人将他的鞋印提取出来,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秦雨宁也听得秀眉微蹙。

  张闻云显然是误打误撞下,知道林子轩有足以与骷髅尊者力抗的绝顶身手,又是擅长御剑,便一根筋地认为林子轩是凶手。

  这只是个巧合,本不是什麽问题,可若真被不老神仙的孙子提取到他昨晚的鞋印,那事情便麻烦了。

  距张闻云不远的端木维皱了皱眉,“张兄,还请三思。”

  “当著王爷与一众前辈的面,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了,还是说,林公子不敢一试?”

  林子轩淡淡道:“倘若我试了,却不一样,敢问张兄要如何自处?”

  “若错怪林公子,我张闻云任由林公子与剑姬发落,绝不二话,请诸位前辈作证。”

  大殿的气氛顿时一片凝重。

  林子轩则心中稍感奇怪,张闻云从刚才出现伊始,面上便一直保持著悲怆之色,可是从他超凡的灵觉,却听得到张闻云的心跳一直沉稳有力,间中没有半点起伏,完全不符合他此刻的表现。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表演给谁看一般。

  除了他林子轩,在场的所有人,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点。

  就在这时,沂王一拍桌台,站起身来,不悦地道。

  “简直胡闹!”

  “林公子得剑姬亲身教导,家风何其严格,闻云即便心切为父报仇,也断不能这般无理取闹。本王邀请剑姬与林公子来此,是来商议抗争南蛮人事宜的,可非来看闻云胡闹的。”

  沂王动了真怒,张闻云慌忙跪伏在地,“闻云知错,请王爷恕罪!”

  众人体谅他意气用事是事出有因,见他满脸悲苦的样子,也心生不忍,不少人又重新给他说起好话。

  沂王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原位,只见他一脸歉然地对秦雨宁道:“本王招待不周,让剑姬看了一出笑话。”

  “王爷言重,妾身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雨宁嘴上应道。

  沂王态度鲜明地选择站在她这边,可是却更令秦雨宁疑团满腹。

  “唉,闻云一心为父追查真凶,这点本王能够体谅。但他对林公子有成见在先,总不是个事。本王即将远征南州,实无精力料理此桉,不如便由剑姬牵头追查张宗主一桉,为期一个月,不知剑姬意下如何?”

  林子轩与秦雨宁,均不由听得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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