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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 罪刑双刃

第14回 罪刑双刃

  龙辉与风望尘疾步走出辕门之外,果然见外边来了一僧人,头戴斗笠,身披一件破旧袈裟,颈挂一窜木佛珠,佛珠已经缺了不少,还有不少珠子表面是凹凸不平,他手中持着一根枯木为禅杖,脚底穿着一双草鞋,身旁跟着一只白毛小狗,俨然一副苦行僧的装束。

  龙辉望了僧者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在细看之下不由惊道:“愆僧?不,是地藏!”

  僧人摘下斗笠,抬起头来,微笑地道:“正是区区,施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地藏再现却是平静无波,昔日初成法相之时,他宝相庄严,衣衫华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凛然在上而普度众生的气质,但如今再见,其法相铅华尽洗,朴实的装束反倒增添了几分令人亲近的慈祥悲悯,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沉稳。

  龙辉道:“地藏大师远道而来,请到内里说话。”

  地藏入营的那一刻,已经引来了儒道高手,孟轲、鸿钧等人见状皆是唏嘘不已。

  地藏双手合十,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到了帅帐之内,龙辉命人奉上香茗蔬果,地藏只是微微一笑并未饮食。

  “波旬恶佛以万僧血气摆下恶阵,不知大师有何破解之法?”

  龙辉肃容问道。

  地藏道:“欲破此阵而不伤僧众性命,唯有闯阵击败罪魁,知晓渡劫佛元无法凝聚,血阵便会自行消散,僧众也得以解脱。”

  龙辉道:“难道大师要入阵去斗那波旬?”

  地藏点头道:“非佛修者入阵皆会被吸纳真元,贫僧虽不才但也愿一试!”

  龙辉问道:“不知吾等该如何配合大师?”

  地藏道:“贫僧入阵之后,还请诸位守住外围,一来可以避免血阵破解后溢散的气劲伤及无辜,二来可及时救走受困的僧人。”

  龙辉点头道:“这是自然。”

  地藏笑着点了点头,拿过枯木禅杖,起身出营,身旁的小白狗撒腿跟着他出去。

  出营之时,正好遇上收敛尸骨的队伍回来,望着那一车车的士兵遗体,地藏不由长叹一声,目露慈悲之色,默默念诵经文。

  他跟车队擦肩而过,车上的尸骸立即绽放柔和金光,金光结成莲花,升腾而起,正是尸骸净化,亡者安息。

  踏入血阵,地藏抬头眺望云海山,心中一片安详和平静,他轻抚小白狗的脑袋道:“你且听听看,吾等该往何处走?”

  小白狗呜呜一声,周身顿显璀璨佛耀,细小身躯顿化威猛神兽,但看此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合祥瑞、威武、勇猛、公正、忠诚等诸般美德于一体,正是由九不像蜕变而成的地藏圣兽——谛听。

  谛听现身,耳听八方,辨音寻位,既听有形之声,亦听心中之音,谛听八苦。

  不消片刻,谛听双目精芒一闪,竟是以神念沟通地藏,指明上山道路。

  地藏颔首点头,道:“谛听,你且守在此地,莫要让奸邪脱逃。”

  谛听点了点头,长啸一声以做助威。

  地藏足尖轻点,驾起佛耀祥云,拔地而起,直取佛山之巅。

  飞至半山腰,忽见一僧挥杵打来,杵凝烈火,正是焚火禅。

  地藏枯木禅杖一抖,借势转力,将火炎气劲荡开三丈方圆。

  空藏喝道:“叛徒界明,还不速速受死!”

  地藏淡然一笑,不予任何解说,将禅杖往前一点,被他荡开的火焰立即倒卷回来,反而击向空藏。

  空藏法杵一挥,施展覆水禅,招蕴水意,护全周身于烈火焚烧。

  地藏道:“年纪轻轻,根基不俗,为何还放不下执着?”

  空藏见他话中有话,便暂时止住攻势,喝问道:“你这佛门叛徒,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谈执着二字!”

  只看空藏爆冲元功,施展灵风禅,身法快无可拟,瞬影化出无数风灵分身,从四面八方围剿地藏。

  佛门双藏,半山鏖战,地藏不躲不闪,掌举胸前,面色从容,只是默默诵经,却不见任何动作,既不抵挡也不闪避。

  只看佛光璀璨,任狂风如何肆虐,地藏皆是稳若磐石,不动如山,经声虽只是呢喃轻诵,却犹胜金刚怒吼,灵风禅之元气顿时消散虚无,飓风也归于平静。

  对方仅用轻微的经声便驱散了风劲,空藏又惊又怒,甩手丢出法杵,双掌并推,施展圣地禅中的地裂掌。

  空藏身处血阵,受到波旬密咒加持,在配合云海山地脉元气,这一招足可震绝苍天,破碎大地。

  地藏僧袍一卷,发出柔韧气劲,将地裂掌的威力消解无形。

  空藏冷笑一声,意随心走,原本离手的法杵嗖的一下砸向地藏背门。

  地藏将枯木禅杖往后一抛,枯萎的朽木顿生祥瑞佛光,禅杖蜕变,浮现出喜怒哀乐,生离死别……正是众生万相。

  众相禅杖宛若有生命般凌空飞舞,将金墨法杵打得节节败退。

  空藏双手一合,便要再催功法,只看他遁入空无状态,无招无式,正是明空禅法,谁料禅心尚未凝聚,空藏便觉气息莫名受阻,无法提气,细查之下竟然是全身气脉被莫名之力封锁,深厚内力无从施展。

  他心中骇然,惊怒无比,忖道:“吾之功体何时被锁住的?”

  “善哉善哉!”

  地藏轻叹一声,再伸出手来往空藏中丹气海轻轻一按,空藏顿时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全身受制。

  制住受到阵法加持的敌人,地藏也不进逼迫害,将空藏放在山道一侧,自己则继续赶路,飞快登上云海巅峰。

  再入雷峰禅寺,四周景色已然大变,佛塔禅楼虽然仍是昔日布置,但却已经丧失该有的光华和祥和,树木枯萎,楼塔阴沉,那还有佛山圣地的威严,比起那酆都阎罗门还要阴邪几分。

  地藏道:“祖师爷遗留之渡劫佛元便是为佛门在末法之时保存一丝希望,想不到竟被汝等糟蹋至此!”

  波旬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你昔日以杀证道,手上沾染千万血腥,脚底践踏无数尸骸,还有何颜面在此夸夸其谈!”

  地藏叹道:“前愆扪心,吾从未忘却,誓要以此重生法相恕罪!”

  波旬哼道:“你之业报足以填满整个空明三千界,恕罪二字在你口中吐出倒是轻佻了许多!那本座便问你如何恕罪?”

  地藏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波旬哈哈笑道:“好个大愿地藏,可惜未必有命去实现了!”

  冷笑间,波旬再催秘法,渡劫佛元统合万僧血气,散血成雾,整个雷峰禅寺立即产生异变,地藏身边的一座佛塔化成怒目金刚,其身躯高达数十丈,手中法杵宛若耸天之山,劈头便朝地藏打下,欲碎圣者大愿。

  地藏万相禅杖朝上一架,筑起浑厚气墙,挡住佛塔金刚的怒击。

  随即地藏翻手转杖,气墙化作旋风,逆向席卷,法杵率先瓦解,然后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手臂、身躯、头颅……巨型的金刚法相顿时碎成一块快的砖石。

  地藏再清声一喝,口吐梵音真言,碎石重新聚合成佛塔。

  见自己的密咒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瓦解,波旬立即提升功力,邪唱梵音脱口而出:“无相劫难,无念色空,无心般若,无气释迷。”

  邪佛口诵异端梵音,音波所及之处地裂山崩,声声念诵隐然所生无边宏力,足以将敌人碎脑裂心,震散魂魄。

  面对邪佛催命梵音,地藏则口诵真言以抗:“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虽是怪异拗口的言辞,但却隐含难测禅机佛学,既有慈悲度世之意,亦有伏魔驱邪之能,既是恕罪之声,亦是大愿之音。

  末法梵音对上大愿真言,各自散出恢弘玄力,相互交碰,战得难解难分。

  自己藉借地势成阵,任不能取下对手,久战之下已然令得波旬心生不耐,大喝一声,祭出千面万手恶佛相,只看恶佛万手舞动,千面狞笑,将四方血气凝聚,摒万佛弘法,结成天地欲念,增强阵术极元。

  地藏法眼一睁,窥得变阵之虚实,暗忖道:“波旬以万僧血气为根本,在此基础上凝聚天地众生之欲念成阵。”

  随着阵法生变,波旬密咒更是响彻云霄:“众生在世便有欲望,本座以僧血为引,结集众生五欲而成阵,便是囊括大千,包含空明,地藏大愿不是要渡尽众生吗,那便来渡此这众生欲念,替众生舍弃欲望,修成无色境界!”

  众生欲念纵横交错,地藏所见竟是五毒劫数,罪愆污秽。

  欲念纵横,竟开始引诱地藏心魔,试图唤起昔日愆僧魔身,引其走火入魔,但地藏却是不动如山,心若止水,仅仅微叹一声道:“善恶并存乃是天道运数,众生之念岂会如此肮脏?波旬,你莫要以偏概全,忤逆天数!”

  波旬哈哈笑道:“众生在世,便存有五妙欲,亦称五妙色,是谓财、色、名、食、睡,以色、声、香、味、触等五境所引起的五种情欲,而五欲交缠,孕生诸般罪过业力,这也便是红尘烦恼根源,吾等佛修者便是要摒五欲,达至色界,甚至无色界,修成功德正果。但世间佛修者何止千万,千百年来能祛除五欲,修成无色功德者有何几人!”

  地藏道:“修业佛途,困苦重重,岂能一撮而就!”

  波旬笑道:“然也,就连一心证道的佛者也难以摒弃五欲,更勿论那些红尘翻滚的世人,你那度尽众生的愿望不过是个笑话!”

  波旬深谐佛法,以欲成阵,借题发挥,便是要在心神上打击地藏,令其宏愿决心产生一丝裂痕,制造破绽。

  地藏道:“欲者非恶也!世事有阴必有阳,欲念可令人堕落沉沦,也可叫人奋发向上,正是双面刃,就看如何使用,取决于是欲念支配人心,还是人心驾驭欲念。”

  波旬哼道:“笑话,人心若能驾驭欲念,时间又何来贪嗔痴怒!”

  地藏道:“欲念若是完全支配人心,这漫漫红尘何来欣欣向荣!”

  波旬言语为之一塞,只闻地藏继续说道:“无欲便无求,有欲便有求,有求则有变,变则通,通则明,世间万物方可欣欣向荣。财欲令人发愤图强,以求富贵,令得世间更加繁荣,波旬你早已修成五神通,可窥过去未来,自然可见到上古荒漠时期的人类生活,那是何等贫瘠何等困苦,而如今人世却是另一幅景象!”

  波旬反驳道:“追求财欲,滋生贪念,从而唯利是图,世间何其多的奸佞商人,贪官污吏!”

  地藏道:“贪财并恶,世间好事与坏事不外乎结果二字,若是一人怀着恶心行善事,那便是善,若是怀着善心而行恶事,即为恶。奸商贪官虽令人不齿,但总有人对世间繁荣做出贡献,只要他们挣钱之时未伤害他人,贪财又何妨?”

  波旬为之一愣,又道:“色欲何解也?世人贪图色相,纵情欢欲,荒淫无道,难道这色欲也是好?”

  地藏道:“雌雄欢爱本是天经地义,阴阳交合繁衍后代,若无色欲,人早已灭绝,不存于世,同理走兽飞禽亦因色欲而得以延续。”

  波旬道:“纵情色欲,掏空身子,更有甚者忤逆伦常,逆伦欢爱,难不成你也说这些是善果?”

  地藏道:“所谓纵情欢欲亦要针对不同的人而言,有的人精力旺盛,多妻多妾亦不无坏处,而逆伦欢爱亦是针对不同的情况,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外人何须干涉,何必多言!同理,名、食、睡皆是人性本然,正是饿了便要吃,困了便要睡,并无善恶之分,只看如何把握!”

  波旬道:“照你这般说来,那佛门所定之戒律,戒色戒酒戒贪嗔痴怒,便是废话了?”

  地藏道:“戒律非绝对去除人性,而是给修行之人提一约束,戒过度,凡事量力而为,莫要纵情自身。佛修者动心还俗的例子也是不少,而佛法有云,众生皆平等,修得正果者也并非全是佛者,其中也有不少市井之徒。”

  波旬怒道:“荒谬,市井粗人如何证得正果!”

  地藏道:“市井之徒又如何,只要他们关爱妻儿,孝顺父母,友爱乡里,他们便已经种下善果,便有成佛之机缘。”

  波旬心神为之一颤,心灵竟出现一丝空隙。

  地藏道:“佛也有欲,佛之宏愿便是普度众生,这便是佛之所求,佛之所欲!”

  波旬怒道:“荒谬,荒谬之极,歪理邪说!”

  地藏反问一句道:“波旬,你是佛吗?”

  波旬微微一愣,哼道:“吾乃终结末法,开创新佛法之圣者,自然是佛!”

  地藏笑道:“既然要开创新佛法,那这是不是所求所欲呢?”

  波旬顿时愣住了,若回答是,他便等于证明了地藏的“欲者非恶”的观点,但若回答不是,那就等于否认自己非佛。

  这一轮的禅机交锋,波旬算是输得一败涂地,心灵之上已然出现破绽。

  文争落败,波旬催武相向,大喝一声,渡劫佛元抽吸万僧血气,结合诸般欲念,化作欲界六重天,地藏立即陷入虚空万劫,摆脱不得。

  血气凝聚,再现千面恶佛,万手乱舞,誓要地藏埋骨山崖,击碎大愿。

  地藏不慌不忙,禅杖一转,周身华光流转,法相蜕变,原本的一身破旧僧袍变成庄严华贵的金装,只看地藏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现出一副璎珞装饰的天人相,端的是庄严神圣,万邪莫侵,千面恶佛的血海万手竟全被地藏身上的华光震开,难以靠近。

  地藏原本的破旧衣衫便是象征着末法之世,而此刻现出七宝璨然的法相则预示着坚守初心于末法,教化世人等待正法盛世的心愿。

  波旬见无从取敌,便下令地风尊者出手,两大尊者从殿宇中奔袭而出,借着弥漫血气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攻击地藏。

  地尊者掌势雄沉无匹,风尊者身法快疾难辨,此刻两人同时出手,可谓是力与速的结合,若防守重掌便难逃迅风偷袭,若顾忌风速则难挡地势雄力。

  地藏但仍旧平和淡笑,袖袍一抖,双掌齐出,一掌轻若无力,飘忽若神,正是针对风快而出,另一掌势大力沉,宛若海涛,正是对方地尊者,只看他分使两种不同劲力,游刃有余,轻松封住两大尊者的厉掌。

  就在招架住地风攻势的刹那,波旬立即从暗处跃出,凝聚一身元功,重击地藏空门。

  砰地一声,邪佛重掌正中地藏心坎,然而波旬却感觉打到了铁板,定神一看,只见地藏周身金光暗蕴,竟是金刚不坏身,不朽不灭!波旬暗忖道:“这贼厮入魔之时创出世尊孽体的护身气劲,威力不再菩提金身之下,如今融合佛相魔身,其护身神通犹在菩提金身之上!”

  想到这里,波旬暗催渡劫佛元,便要吸食地藏的佛门元气,谁料竟然难取对方精元丝毫。

  地藏沉声一喝,内元爆发,同时震开三人,禅杖舞动,抖出漫天光影,地风尊者只觉浑身剧痛,被禅杖打得皮开肉绽,筋骨欲裂,两人犹如断线纸鸢般撞了出去。

  波旬修成圣佛法身,不畏禅杖敲打,硬受地藏雄力而不伤。

  波旬冷哼道:“你有不灭之躯,本座也有圣佛法身,那便瞧瞧谁先挨不住!”

  说罢祭出渡厄禅杖、转生金轮、广法锥、曼荼罗剑,四大佛兵凌空飞舞,同时击向地藏所在。

  地藏舞动万相禅杖,划圆为盾,挡住佛兵。

  波旬纵身扑来,双手一扬,转生金轮绕过万相禅杖,劈向地藏背门。

  地藏哼了一声,竟以后背硬接金轮,但他身子轻若飘絮,借助金轮劈斩之力抢身突围,甩开三大佛兵,禅杖朝着波旬胸口撞去。

  咚的一声,波旬被震退数步,心中大感恼火,运起天眼通窥探地藏招式,谁知地藏招不成招,式不像式,根本无迹可寻,而且动作虚无缥缈,似真似幻,难辨真伪。

  前面还是左掌打来,转眼间便成了右拳击出,波旬的天眼通无从窥视,被地藏逼得颇为狼狈。

  波旬便要在运用他心通,听取地藏心意,谁料地藏心若虚宁,空白无物,即便有所念头,也是一纵而逝,难以把握。

  “岂有此理,本座便用宿命通看你之未来!”

  波旬念头一横,凝聚心神修为,便要窃取未来天机,谁料地藏踏步挪移,踏足成阵,阵法的运转正是五神通相逆。

  波旬只觉五神通之能开始减弱,怒道:“罪佛,你使了什么妖术!”

  地藏道:“此乃韦驮菩萨遗留之法阵,寰宇佛轮,具有顺逆大能,此刻逆转五神通法印,正是你的克星!”

  波旬不信,便以他身如意通发招,然而只发挥浑厚内力,却无法施展那玄之又玄的身意,被地藏轻松避开。

  波旬大惊,细查自身,发觉不但身意停滞,就连眼耳也不复往日清明,而心中更是一片灰蒙浑浊,莫说心若明境,知晓未来,就连明持自身也难以办到,整个人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地藏嗖的一下,闪到波旬跟前,一掌便印在他胸口。

  波旬冷笑道:“圣佛法身无视佛门一切武功,你功力越强也是徒劳。”

  说罢便吸纳地藏掌力,谁料地藏掌力先蕴再纳,纳而后吐,本来融到波旬体内的佛元真气立即爆出霸道魔气,波旬顿觉五内俱焚,圣佛法身竟也无法抵御,重创吐血。

  波旬咬牙骂道:“你竟然使用魔气,你有何资格称什么大愿普度!”

  地藏道:“佛也魔也,本在一念之间,佛元可用来造孽,魔元亦可用来行善!”

  波旬暗怒,便催万僧血阵相助,阵法加持,圣佛法身再次突破极限,将地藏布下的寰宇佛轮吸食殆尽,再度恢复五神通。

  地藏却有应对良策,他将寰宇佛轮蕴入招式,每发一招皆让波旬神通消散,眼耳心身灵皆被封锁,转眼便抢占了上风。

  地藏连环出招,大梵圣印拍在波旬肩膀,佛元魔气掺杂爆发,震得波旬肩骨碎裂,苦不堪言,也亏他法身恢复迅速,转眼就可止痛疗伤,但心中的屈辱越发凝重,也令得他更为暴怒。

  波旬怒上眉梢,顺手摘过渡厄禅杖,劈头便朝打。

  地藏举起万相禅杖封堵,两口禅杖铿锵碰击,激起火星无数,爆窜的气流席卷整座佛山,顿时山摇地动,苍穹变色。

  波旬力重千钧,只求杀敌,任由天毁地灭又有何妨,地藏劲蕴绵柔,心存慈悲,卸劲化力只为避免灾祸扩大。

  波旬冷笑道:“你竟以自身承受本座功力,是不想破坏扩大,殃及阵内僧人吗?”

  地藏道:“回头是岸,莫要再伤及无辜了。”

  波旬嘿道:“吾已在彼岸,成就万教至尊佛,何须回头!”

  地藏叹道:“你已经入魔了,被心中欲念蒙蔽双眼,看不清大千世界,悟不出诸般妙法,回头吧!”

  波旬道:“入魔?说的真是好听,难不成地藏你忘了罪佛愆僧吗?”

  地藏道:“罪佛愆僧可以回头,你为何不可呢?识尊者也好,波旬也罢,只要你肯回头,一切皆可补救!”

  波旬越发不耐,大喝一声,将四周血气吸纳入体,这些被吸纳的血气已经化作波旬的精元,令得重新修复天眼通、天耳通和他身如意通。

  而被吸纳的部分血气也无法再流转,也等同于有部分僧人失去性命。

  地藏只闻得一连串的惨叫响起,心头顿时一阵绞痛,波旬哈哈大笑,张口一吞,再吃掉那些僧人的魂魄,充盈心神意念,恢复宿命通和他心通。

  五神通加身,波旬势不可挡,舞动渡厄禅杖,砰地一声将地藏扫飞出去。

  波旬见五神通恢复,不由大笑道:“妙哉,妙哉,这些废物助本座恢复神通,也算有所贡献!”

  说罢他再度吸食四周血气,顷刻间已经夺取近万僧者性命,真元也充溢无匹,吞吐间便见风云倒卷,电闪雷鸣。

  波旬抬手一扬,渡厄禅杖、广法锥和转生金轮同时飞出,封住地藏身形,困住命门。

  波旬立即内聚丹田,气海蕴火,正是佛骨舍利火,同时曼荼指天,剑引穹雷。

  “纳命来!”

  波旬大喝一声,右手举剑,扑向地藏,锐利剑锋直插地藏天灵,誓破不灭金身。

  利剑合梵雷佛火,地藏不灭金身竟也开始寸裂崩碎,波旬大喜,左掌往剑柄一推,加催剑劲,强势刺入金身空隙。

  金身发出崩然脆响,只看曼荼罗剑直插地藏天灵,慈悲法相顷刻粉碎,点点金芒飘浮四周,地藏竟是不复存在,唯独禅杖遗留地上。

  波旬甚是得意,冷笑道:“重生为地藏又如何,依旧难逃湮灭一途!”

  话音方落,波旬笑意为之一凝,原来地藏消散的金身除了点点金芒外,还有丝丝黑气,似佛似魔,糅合了慈悲与冷酷。

  “吾本欲渡你回头,殊不知过度慈悲却是残忍,连累众僧毙命!”

  地藏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已经没有了往常的平和慈祥,而是冷酷和肃杀,“唯有行刑断罪!”

  金芒绽放,黑气凝聚,与此同时禅杖崩然破碎,化出金光与血芒。

  在铿锵刀鸣声中,两个脉出同源而又相互对立的身影再现尘寰。

  血阵诡境,波旬竟见地藏法相一分为二,一者手持梵刹禅邢,佛相清明,一者掌握戮血罪刀,魔身冷酷,竟是界明跟愆僧。

  波旬不由大吃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佛魔双相瞬影齐出,双刀轮动,锐芒飞舞。

  波旬急忙召佛兵护体,以气御兵,四口佛兵凌空飞舞,只看那转生金轮抵御戮血罪刀,渡厄禅杖架住梵刹禅邢,兵刃交织出铿锵脆响,敲入心扉,震撼魂魄。

  只看愆僧口吐冷肃言语:“汝罪无可赦,伏诛!”

  说话间他一手握刀压制转生金轮,另一只手凝气拍出,正是禅孽魔经中的魔相佛印。

  掌势雄沉,波旬不敢大意,一掌推出,跟愆僧对掌。

  双掌交击,愆僧竟被震散,波旬心头一敛,暗叫不妙——愆僧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界明身上。

  察觉之时已然晚矣,界明劲梵刹禅邢,荡开渡厄禅杖,顺势一刀削向波旬胸口。

  波旬取过广法锥,及时挡在胸前,避免了开膛破肚的厄运。

  倏然,梵刹禅邢兵解消散,金光被血芒取代,竟是另一口兵刃出现,只看愆僧再度杀来,以戮血罪刀劈出“阿鼻受刑”漫天刀轮交织出阿鼻地狱,要将波旬凌迟处死。

  波旬大惊,左手持广法锥,又是握转生金轮,舞动双器,挡住万千刀轮。

  他竭尽所能,打破阿鼻刀轮,突出地狱幻象,本欲松一口气,却发觉被三千诸佛包围,正是置身千佛明境。

  眼前之人已非愆僧,而是界明,那口梵刹禅邢与四周佛相呼应,佛耀沛然,照得波旬难以睁眼。

  界明挥刀挺进,一招梵天斩劈来,波旬豁尽他身如意通的威能才勉强避开,紧接着界明又变成愆僧,罪刀直刺心窝,惊得波旬出了一身冷汗,架起金轮才挡住。

  就这样,象征着罪与刑的两口神兵相互配合,一者定罪,一者执刑,宣判波旬万劫不复,罪无可赦。

  波旬越战越是心寒,如今战况便如宿命所见,难以摆脱,任他如何运转五神通也无法挽回下风之局。

  再斗三百回合,愆僧忽然捉住波旬一个破绽,戮血罪刀逆削而来,铿锵一声劈在渡厄禅杖之上,刀锋强力再推三寸,只听嘣的一声禅杖竟被劈成两段,血刀趁势劈下,嗖的一声便在波旬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波旬立即抽身后退,便要继续吸食僧众血气修复身躯,但却是不能如愿。

  跟前的愆僧忽然消失,界明却在他背后出现,行邢戒刀又在他背上劈了一刀,削开身后护身气劲,重创圣佛法身。

  波旬哇啦一口鲜血喷出,根本无空隙运功吸气,他惊慌之余便召唤广法锥反击。

  广法锥刁钻飞掠,直击界明心坎要害,但界明转刀护体,封住心脉要穴,同时内元一吐,将广法锥震飞,紧接着便是抢上前去一刀劈下,广法锥立即碎裂。

  波旬怒喝道:“连碎祖师两大法器,你倒是好胆子!”

  界明道:“破而后立,祖师爷若知遗留法器被尔等奸佞使用,危害世间,宁可让神兵粉碎,也不落入尔等污手!”

  波旬骂道:“鬼话!”

  语音未落,他便祭起转生金轮劈去,界明身法一转,避开金轮,同时戒刀斜刺而下,恰好卡在金轮空隙。

  波旬手指一扬,鼓催内元,便要召回金轮,但界明的戒刀却是牢牢锁住金轮,两人隔空比斗内功,互拼根基。

  倏然愆僧魔身再现,血刀趁势劈向金轮,又是嘣的一声,转生金轮立即粉碎。

  连续被毁去三口法器,波旬心生惊恐,这时却见愆僧提刀杀来,他急忙握剑抵御。

  曼荼罗剑对上戮血罪刀,刀剑交击中,波旬察觉血刀上涌出一股黏劲,将曼荼罗剑牢牢锁住。

  “不好!”

  波旬惊恐尖叫,正欲抽剑回退,谁料却是晚了一步,界明已经逼近,那口镇魔戒刀凌空劈下,曼荼罗剑——断!界明跟愆僧同时开口道:“兵刃尽断,汝还不悔悟吗?”

  波旬怒眉一扬,喝道:“胜负未分,你休得猖狂!”

  说罢竟是要重施故技,抽吸僧众血气,在渡劫佛元的催动下,僧侣根本无法反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波旬吸纳自身元气精血。

  波旬纳僧血入体,身躯也开始蜕变,头生三面,臂张六手,竟要以自身肉体化出千面万手恶佛。

  就在此时,界明跟愆僧同时怒喝道:“死不悔改!”

  声音未落,两人再度融合,重现地藏金身,此刻的地藏舍弃慈悲,只余满面怒然,浑身肃杀凛然,左持戮血罪刀,右握梵刹禅邢,双刀轮动,劈出无数刀气锐芒。

  道道利芒非直接针对波旬,只是在擦身而过,再度结成寰宇佛轮。

  刀芒结阵,佛轮护航,断绝了波旬吸纳僧血之机,再度封印五神通。

  波旬虽然只有三头六臂,但威能丝毫不弱,他心知此刻已是赌命之战,于是逼出极限功体,六只手臂一扬,凝血成兵,再度重现六大佛兵。

  地藏厉喝一声,双锋齐上,罪刀先抵住龙象戒刀,随即禅邢一挥,嗖的一下便削下波旬一臂。

  鲜血横流,波旬又痛又怒,但地藏身若闪电,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一脚踹在他丹田,震散他真气,令得波旬功力再减三分。

  地藏左右开弓,戮血罪刀闪电般劈断三根手臂,梵刹禅邢也削去剩余两根,波旬防御一片真空,已成待宰羔羊。

  “把渡劫佛元给吐出来!”

  地藏倒转梵刹禅邢,将寰宇佛轮融入招式,随即便以刀柄轰击波旬空门,连环撞击“七脉轮”这七脉轮分别是海底轮、本我轮、太阳轮、心轮、喉轮、眉心轮、顶轮,七轮练成人体中轴命线,亦是圣佛法身运转路线,地藏得韦驮菩萨元灵指点,得知如来圣体合并渡劫佛元后的气脉状况,于是推算出七轮脉便是圣佛法身关键,但这关键并非人人可破,唯有地藏以寰宇佛轮的手法同时打击七脉要害,逆转法身真元,才可逼出渡劫佛元。

  波旬惨叫一声,渡劫佛元被硬生生打了出来,圣佛法身也随之崩碎,被奴役的血气立即回归僧侣体内,万僧血阵立即瓦解。

  失了渡劫佛元,波旬重现如来圣体,这是地藏左手挥刃,戮血罪刀闪电削砍,将波旬割得血肉模糊,每一刀划落便带走一分圣气,千刀过后,如来圣体应声消亡,散落的圣气冲出九霄,散离于寰宇星河之中,而渡劫佛元也流入天外玄天,等待有缘人重新收集圣气,融合真元,重开正法盛世。

  波旬法相破碎,现出本来面目——识尊者!地藏双刀十字纵横,同时劈下,识尊者发出一声惨叫,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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