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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将计就计

第三十九章、将计就计

  翌日,这是一个大日子。对西路总令来说,今天要由总令主和四位掌门人商讨几件大事情。对西凤金母来说,她要有所举动。对陇山庄庄主来说,他要诱使谷飞云自动送上山神庙去,一雪心中仇怒之火。几方面都在积极的暗中布置,但等天色大亮,这序幕就要逐一展开。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总管陈康和已经盥洗完毕,一名庄丁已在堂屋中摆上早餐。正好护法荆溪生从门口施施然走入。陈康和拱拱手道:“荆护法早,大概还没有用早点吧,就请坐下来一起用吧。”

  荆溪生问道:“徐副总管呢?”

  陈康和道:“他已经出去了。”两人坐下之后,就各自用着早点。陈康和就把昨晚回来之后,庄主召自己两人同去地下密室之事,以“传音入密”说了一遍。

  荆溪生惊异地道:“这人会是谁呢?”

  陈康和道:“据谷兄推测,此人可能是通天教门下四弟子孟时贤。”

  荆溪生点头道:“有可能,当时孟时贤负责策划颠覆华山派,他负的使命可能就是西路这些门派,华山派失败之后,就勾结陆碧梧,利用金母当西路总令主的,目前……”

  刚说到这里,只听阶前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道:“青雨求见陈总管。”

  陈康和忙道:“青雨姑娘请进。”

  青雨俏生生的走入,躬身道:“青雨见过陈总管,荆护法。”

  陈康和低声问道:“许姑娘,有什么事吗?”青雨是许兰芬改扮的。

  青雨道:“仙子说:“西路总令各大门派就定辰正在威凤楼集会,仙子就快要去威凤楼,要陈总管、徐副总管、荆护法三位,陪同几位掌门人辰正到威凤楼去。””

  陈康和道:“姑娘回去覆上仙子,徐副总管奉庄主之命,一早就出去办事了,在下和荆护法会及时陪同几位掌门人到威凤楼去的。”

  荆溪生悄声问道:“姑娘四位可曾发现她有何动静吗?”

  青雨道:“昨天晚上,约莫三更光景,她一个人悄悄出去,是荆姐姐发现的,暗中跟踪,只是相距较远。看她走上水阁,就忽然不见了。荆姐姐不敢过去看,一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她又从水阁出来,据荆姐姐推测,她可能去见什么人,而且水阁中一定有一条秘道,要我来告诉谷大哥、丁大哥的。”

  陈康和道:“老伯说得没错,今天这一会议,一定关系非常重大,陆碧梧才要向他去请示了。”一面又朝青雨道:“姑娘快些回去吧。”青雨走后,陈康和、荆溪生也匆匆地走了。

  这时,差不多刚交辰初,威凤楼前面,正有一行人俏生生的行来。当前一个身穿青布衣裙,年约四十五六,面貌冷峻的中年妇人,她身后紧随着四个花不溜丢的青衣少女。四个青衣少女一路低头疾走,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这五人不用说是这里的内总管,自称仙子的陆碧梧和她四个门下青雯、青霜、青风、青雨了。

  威凤楼前,今天左右站着四名劲装汉子,看到总管来了,立即躬身行礼。陆碧梧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昂首走入,身后四个门人也一起跟着进去。今天的会场是设在大厅上,现在,圣母还在楼上,因此陆碧梧走入大厅并没有停留,一直来到屏后,才朝身后青雯等四人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就好。”说完,就朝楼梯上走去。

  登上楼梯,一名青衣妇人就迎着陪笑道:“仙子来了。”

  陆碧梧脚下一停,问道:“冉嬷,师父起来了吗?”

  冉嬷点头道:“起来了,就是等着仙子呢。”

  “唔。”陆碧梧唔了一声,迅快朝卧室走去,门口两名垂髻少女立即撩起门帘,等陆碧梧走入,才放下门帘。

  冉嬷却在房门口站停下来,没有跟进去。只见——锦榻上盘膝坐着金母双目微瞌,榻前两旁,伺立着三个门下弟子,席素仪在左,丁令仪和闻玉音在右。陆碧梧刚刚走近榻前,金母那双微瞌的眼睛便缓缓的睁开来,口中低沉地道:“你来了吗?”陆碧梧蓦然一惊。

  因为被迷迭散迷失神志人,就算是醒着,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抬目看去,师父分明双眼茫无神光,不觉心头稍宽。她心里暗忖道:“以师父的修为,莫非已有一二分清醒了,那么,这么看来还得让她再服一份才是。”心念转动之际,只听金母又说道:“陆碧梧,见了为师,还不跪下?”这回,陆碧梧可真大大吃了一惊。

  她心知不对,要待后退,只觉身后几处穴道突然一麻,已经身不由已,动弹不得。不,腿弯一麻,不自觉的屈膝跪到地上。金母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金芒,愈来愈盛,沉声喝道:“孽畜,你毒害师尊,残害同门,该当何罪?说,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陆碧梧直挺挺跪在地上,几乎如遭雷击,她做梦也想不到已被迷失散迷失了神志的的人,没有解药,会忽然清醒过来。她是金母门下的首徒,对师父自然知之甚稔,一时只是闭口不说。金母沉声喝道:“你不说,为师也已经听,冉嬷说了,你欺师灭祖,灭绝人性,本该处死,现在为师姑且饶你不死……”

  突然金母一步跨下锦榻,右手食、中二指,飞快在陆碧梧脑后连弹了三下,才回到榻上,笑道:“飞云,你可以出来了。”右首一道门中,闪身走入副总管徐永锡。

  金母一指陆碧梧道:“你快给她易容了。”

  徐永锡答应一声,立即从身边取出紫铜匾盒,在陆碧梧脸上易起容来。这时,站在左首的席素仪也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这一瞬间,她竟然变成了陆碧梧。徐永锡迅速的把陆碧梧易成了席素仪。这是昨晚就预定好的,由席素仪代陆碧梧,庶可不使对方发觉。金母点陆碧梧脑后三处穴道,已如白痴,由她改扮成席素仪,留在金母身边,也不泄漏消息。

  徐永锡一早赶来威凤楼,就是替席素仪,陆碧梧易容来的,现在他的任务完毕,收起了铜盒,拱拱手道:“圣母如别无吩咐,晚辈就告退了。”

  金母点点头道:“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徐永锡再朝席素仪躬身道:“孩儿走了。”刷地一声,一道人影已如一缕淡烟穿窗而出。

  金母微微颔首道:“素仪,你这儿子真不错。”

  现在已是辰正,金母已率同四个门人、两名垂髻少女下楼,在大厅上首的高背锦披椅上缓缓的坐了下去。她身后侍立四个门人,左首是改扮陆碧梧的席素仪,和由陆碧梧改扮的席素仪,,右首则是丁令仪、闻玉音。青雯等四人和两名垂髻青衣少女,则分立左右两边。

  在金母前面一共有两排八把椅几,现在还空着。这时只听陈康和的声音在厅外说道:“启禀总令主,四位掌门人到。”金母说了声“请”。

  当下就由陈康和、荆溪生二人陪同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紫柏宫齐漱云、岐山姬存仁、白石山刘寄禅四人缓步走入。四人朝金母拱拱手为礼,齐声说道:“属下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参见总令主。”

  金母望着陈康和,问道:“平道长他们不是已经解去归心丹了吗?”陈康和应了声“是”。

  平半山笑了一笑道:“这叫做礼不可废,今后咱们四人全在总令主麾下听候差遣,自然要称属下了。”

  “四位道长解了毒就好。”金母含笑着又道:“大家快请坐下好说。”平半山等四人一齐落坐,就有一名青衣女子送上香茗。

  金母首先说道:“老身惭愧,不但被孽徒下了迷失散,迷失了心神,孽徒还受人利用,为虎作伥,在四位掌门人身上下了归心丹,企图控制西路武林各大门派,老身对四位实在深感愧疚。”

  平半山道:“好在现在咱们都没事了,不知总令主是否已经查出幕后指使的究竟是什么人?”

  金母道:“此人就是陇山庄庄主,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据谷飞云推测,他可能就是通天教主门下四弟子孟时贤。”

  齐漱云道:“不知这人匿居何处?”

  金母道:“他就住在陇山庄中,不过诸位住的是在地上,而他住的却是地下。”

  刘寄禅道:“这么说,地下可能还有一层建筑了?”

  “刘道长说得极是。”金母道:“陇山庄地下还有一层,据说形状和地上完全一模一样。”

  姬存仁怒声道:“既然知道他匿居之处,咱们就去把他拿下了。”

  “此事不急。”金母微微一笑道:“目前有几件事,咱们最好商量商量,看一看大家的意见如何?”说到这里,口气微顿,续道:“第一件,就是对付华山派的事,这件事本是今天讨论的主题,自然要以咱们西路各大门派联手去对付华山派了,如今咱们的人全已清醒,当然不会再去助纣为虐,但咱们为了查明幕后主使人,是不是通天教?他们到底有何阴谋?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还得虚与委蛇,至少要敷衍一阵再说,不知四位有何高见?”

  平半山说道:“这话说得极是,咱们还得虚与委蛇这话说得极是,咱们一切都听总令主的就好。”

  金母道:“不然,大家都在这里,自是由大家决定的好。”

  平半山笑道:“贫道的意思,也就是说,大家今后行止都在一起,而且事情随时都有变化,今天大家只是各凭想像,无异闭门造车,纵有决定,也未必与事实相符,所以每一件事,最好针对事实作决策,总令主认为如何可行,就通知大家照办,万一总令主一时难以作决定,再由大家商议后再作决定,这样比较切合实际,不知大家认为如何?”

  齐漱云道:“平道兄这一意见极是,咱们经常可以见面,遇事也经常可以商讨,这样应付任何事情都比较灵活。”姬存仁、刘寄禅二人也同时附和。

  金母颔首道:“那就这么办,此人要陆碧梧传达命令,今天会议要大家一致通过,先取华山派,咱们就得去一趟华山,才能让他们不起疑。”

  平半山道:“贫道和华山元道子极熟,此事不妨和他说明。”

  金母道:“华山追风剑客尹长生就在这里,此人可能不大可靠。”

  齐漱云笑了笑,说道:“那就更好,咱们只需假戏真做,由他报上去,对方就可完全相信了。”

  金母道:“那么咱们就这样决定,下午出发,声讨华山派。”接道又以“传音入密”和四人说了一阵,才行散会。四位掌门人走后,陆碧梧也率同青雯四人辞出。副总管徐永锡也在午餐前兼程赶回陇山庄。

  午餐后,陇山庄大门开处,首先出来的是一辆黑色皮篷马车,上面端坐着一个身穿织锦道袍的老妇人,正是此行主帅西路总令主金母,四名垂髻青衣少女紧随车后而行。车后是金母门下四大弟子陆碧梧(席素仪)、席素仪(陆碧梧扮,她已被金母点闭脑后三处穴道)、丁令仪,闻玉音。然后是陆碧梧门下的四个弟子,青雯、青霜、青风、青雨。

  接下来的则是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许铁棠、李子良、冯熙、紫柏宫齐漱云、岐山姬存仁、姬存义,白石山刘寄禅、华山追风剑客尹长生。

  后面则是四派弟子,计终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宫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最后是副总管徐永锡、管事曹复初率同十二名陇山庄庄丁,专门替一行人准备沿路食宿的。这一行,军容之盛,就是要横扫武林,只怕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都莫之能御。

  陇山庄则由总管陈康和与荆溪生留守,还特地把岐山门下的祝中坚,祝秀姗兄妹二人留了下来,作为助手。大批人马离开陇山庄,偌大一座庄院就有冷清清的感觉,总管陈康和也登时闲了下来,拉荆溪生在他东首院子里下棋。祝中坚兄妹着没事做,就站在两人身旁观棋。

  陈康和连输了两盘,这时他右手拿起车来,笑着道:“吃马、将……”

  他口中说着,棋还没下,祝秀姗叫:“陈总管下不得,荆伯伯是连环马。”

  祝中坚拦道:“妹子,棋旁不语真君子,你又多嘴了。”

  陈康和哦了一声,笑道:“我只是在考虑咯,令妹虽是提醒我,但荆护法的连环马,其实我也看到了。”

  祝秀姗嘟嘟嘴,道:“不是我说,总管这双车早已送进马口里去了。”

  陈康和摸着下巴,笑道:“祝姑娘说得是。”

  祝秀姗皱着眉笑道:“陈总管又要被荆伯伯吃炮了。”

  陈康和哦道:“那里吃炮了?”

  荆溪生笑道:“吃炮,你就没棋了。”

  陈康和大笑道:“吃就吃吧,这就叫做连输三盘,面不改色。”

  祝秀姗笑道:“陈总管这样下法,下十盘,就会输十盘。”

  陈康和道:“其实咱们身在江湖,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在逞强好胜?”

  荆溪生笑道:“老弟那来的一大把年纪?”

  陈康和道:“老伯别在这时候揭穿好不好?”

  祝中坚听得奇怪,道;“荆伯伯,陈总管……”

  荆溪生含笑道:“其实我并不是荆溪生,他也并不是陈康和。”接着就把此行经过,大概的说了一遍。

  祝中坚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谷伯父和丁兄。”

  “贤兄妹知道就好。”陈康和笑道:“目前兄弟还是陈康和。”

  祝秀珊问道:“今晚谷大哥……”她关心谷大哥,自然要问了。

  荆溪生笑道:“飞云不会有事的。”祝秀珊不由粉脸微红,这情形看在荆溪生(谷清辉)眼中,心中恍然,又是一个对儿子倾心的女孩。

  时间差不多快近初更,山林间一片黝黑,只有一条盘曲在山麓下的小径,还依稀可辨。这时,正有一条人影,循着小径起落如飞,奔行而来。突然从右侧的松林间闪出另一条人影,一下就拦在路中间,沉声喝道:“来人止步。”

  从小径上奔行而来的人影,看到有人拦住去路,只好脚下一停,刹住身形,黑夜之中,闪着两点亮如寒星的眼睛,打量着拦路的人。这人身材不高,头戴毡帽,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衣,因为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貌,当然也不认识此人,这就问道:“兄台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黑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谷飞云?”

  停下来的是一身穿青衫、腰悬长剑的颀长少年,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谷飞云,兄台如何称呼?”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问道:“谷少侠要去那里?”

  谷飞云笑道:“兄台好生奇怪,在下问你是谁,你不肯回答,却问在下要去那里?”

  黑衣人道:“谷少侠问在下是谁,在下没有奉告,是在下说出来了,谷少侠也未必知道,但在下问你要去那里?是在下受人之托,守在这里,特地等候谷少侠的,所以非问问清楚不可。”

  谷飞云问道:“兄台受何人之托?等候谷某不知有什么事?”

  黑衣人道:“谷少侠还没有回答我要去那里?”

  谷飞云只觉此人不但故意压低帽檐,不让自己看清楚他的面貌,甚至也故意压低嗓音,把声音说成沙哑,那是为了怕自己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如果不认识的人,何须如此装作?一面思索着这人究竟是谁?一面含笑道:“在下是应一个朋友之约来的。”

  黑衣人道:“谷少侠的朋友不会来了,你请回吧。”

  谷飞云奇道:“兄台怎么知道我的朋友不会来了呢?”

  黑衣人道:“他不会来了,就是不会来了,谷少侠去了也找不到人,所以谷少侠还是回去的好。”

  谷飞云道:“兄台知道我约的朋友是谁吗?”

  黑衣人道:“我自然知道。”

  谷飞云问道:“你也知道地点?”

  黑衣人道:“你们不是约在山神庙吗?”

  谷飞云道:“你既然知道,我朋友约了我怎么会不来?”

  黑衣人道:“他真的不来了。”

  谷飞云道:“就算他真的不来,在下也要到山神庙去看看。”

  “不。”黑衣人急急地道:“你不能去。”他这心里一急,本来压着喉咙说话的沙哑声音,就变得尖脆了许多,一听就知道是个少女的声音。

  谷飞云跨上一步,目注黑衣人问道:“兄台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依然压着声音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的,你的朋友真的不会来了。”

  谷飞云又逼上半步,含笑道:“在下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又后退半步,说道:“你不认识我的……”

  谷飞云笑道:“我一定认识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想阻止我去山神庙,对不?”

  黑衣人道:“我受人之托,话已经捎到了,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你不能去……”

  谷飞云道:“我看得出来,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很关心我,才劝我不要去山神庙的,你既然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呢?我也看得出来,你脸上戴了面具,你怎不把面具拿下让我瞧瞧?”

  黑衣人情急地道:“我……没有……”

  谷飞云走到他身边,柔声道:“你就是不肯取下面具来,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黑衣人依然退后半步,说道:“我真的不是你的熟人,我只是受人……”

  谷飞云已经一把握住黑衣人的手,他握住的是一只柔如无骨、软绵绵的玉手,而且在这一瞬间,他可以发觉这只玉手在颤抖,心中更加证实,含笑道:“辛姑娘,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黑衣人任由他握住左手,另一只手忽然摘下毡帽,披下一头如云秀发,同时也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一下扑入谷飞云怀里,咽声道:“谷少侠,飞云……你……相信我,真的是不能去……”她果然是辛七姑。

  谷飞云拢住她肩头,柔声问道:“为什么呢?”

  辛七姑把一个头埋在他的怀里,幽幽地道:“因为四师兄对你恨之入骨,他……今晚约齐高手,山神庙是一个陷阱,你去了就……很难全身而退……”

  谷飞云问道:“他约了什么人?”

  辛七姑道:“你听说过崆峒守山四老吗?”

  谷飞云点点头道:“在下见过他们,还有呢?”

  辛七姑道:“还有两个更历害,一个是蓝公忌人称蓝煞君,练的是蓝煞掌,中人无救,另一个是鹿长庚,人称鹿翻天,他练的是翻天掌,据说比大手印还要历害,这两人原是教主敦聘来的,本来要他陪同去桐柏山的,他却利用这一机会,约了他们今晚来对付你,所以你千万不能上山神庙去。”

  谷飞云道:“就是这六个人吧?”

  辛七姑缓缓抬起头,眨着一只明亮的大眼,幽怨地道:“你好像不相信,这六人还不够吗?”

  谷飞云望着她,含笑道:“你说的,我自然相信……”一个头渐渐的低下去。

  辛七姑一双眼睛也一霎不霎的看着他,她好像无处可以躲避,终于娇羞的缓缓闭上眼睛。她只感到两片炽热的唇一下合上了自己的唇,心头小鹿也起了一阵激烈的狂跳,一个人几乎快窒息、昏眩、飘飘然飞起。两个身躯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除了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心跳,已经听不到身外的任何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辛七姑轻轻把他推开,幽幽地道:“时光不早了,我该走啦,你也可以回去了。”

  谷飞云柔声道:“你只管走好了,我还要到山神庙去看看,不过,你只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听得身躯一震,吃惊道:“你还要到山神庙去?”

  谷飞云又把她搂着,柔声道:“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先回去。我再说一遍,七妹,我不会有危险的。”

  辛七姑凝视着他,问道:“你有帮手?”

  谷飞云道:“你不用问,反正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昂起头,坚决地道:“你一定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我……我豁出去了……”她说得极为坚决。但眼中却包着泪水,就因为他这声“七妹”,叫得她下了决心。决心者,决定跟你走了。

  “这又何苦。”谷飞云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含笑道:“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管。”辛七姑娇声地道:“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谷飞云沉吟一下,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辛七姑沉吟了一下,柔顺地道:“好,我答应你。”

  谷飞云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用管。”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说不要我插手,对吗?”

  “对极了。”谷飞云笑了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说话之时,忽然右手指像按琴键一般,一连点了她三处穴道,然后双手抄起她的身子,闪入林中,找了一棵高大而枝叶茂密大树,拔身而起,把她放到枝柯交结之处,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会很快来接你的。”说完,长身而起,施展云龙身法,从树梢飞掠而过,瞬息工夫,就落到山神庙前二十丈左右,才飘然朝庙门口走去。

  山神庙对他并不陌生,这时庙中不见一点灯火,也不见一点人影,黑黝黝的只像是一座荒庙。谷飞云暗暗冷笑,潇洒的走近山门,才脚下一停,朗声道:“阁下既然约我前来。何用躲在庙内装神弄鬼?”

  话声甫落,只听有人朗声道:“谷飞云你既来赴约,怎么没有胆子进来?”

  “笑话。”谷飞云微哂道:“天下之大,还没有谷某不敢进去的地方。”随着话声,果然举步跨进山门,朝小天井中走入。

  就在这时,大殿上已经有人点燃起两支儿臂粗的红烛,登时烛光荧荧,照亮了整个大殿。迎着谷飞云站在阶上的是一个蓝衣青年,神情倨傲,脸上带着冷峻笑容,说道:“阁下果然敢来,倒教兄弟好生佩服。”他果然是孟时贤。

  殿上、正中间,两把木椅上端坐着两个须眉花白的老人,看去都在七旬以上了。左首一个秃顶,国字脸,脸上生着几块白斑,颏下留一撮苍须,身穿蓝布大褂,紧闭着嘴唇。右首一个中等身材,脸瘦颧突,下巴极短。下面留了长约寸许长的短髭,也都花白了,但却修得极为整齐,身上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

  这两人中间,还有一张茶几。几上放两着盏白瓷茗碗,泡的当然是上等香茗。也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个老人的身份了,他们当然就是通天教主敦请来的蓝煞星蓝公忌和鹿翻天鹿长庚无疑。

  “哈哈。”谷飞云大笑一声,道:“在下还当约我的是谁,原来竟是孟兄。”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目射精芒,沉声道:“孟时贤,当日在华山祖师殿,谷某手下留情,放你离去,不料你又在陇山一带兴风作浪,暗中勾结几个门派的败类,成立什么西路总令主,今晚当真不能再放过你了。”

  孟时贤被他说得俊脸通红.手中摺扇一指,咬牙切齿道:“谷飞云,你死期已在眼前,少冒大气……”

  谷飞云冷哼道:“孟时贤,凭你还不配说这样的大话,谷某听说你还邀约了几个助拳的人,谷某既然来了,你就把他们叫出来吧。”他明明看到殿上坐着两个老人,却要孟时贤把助拳人叫出来,这就是没把两个老人放在眼里了。

  这话当然也把两个老人听火了,坐在左首的蓝公忌干嘿一声,道:“年轻人好狂的口气,难道没见到过老夫二人坐在大殿上吗?”

  “哦。”谷飞云哦了一声才,道:“看到了,原来二位就是给孟时贤助拳来的。”

  右首的鹿长庚闪着一双冷厉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师长说过老夫二人是谁吗?”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不在少数,家师那会和在下说这些不必要的人……”

  孟时贤大喝一声道:“姓谷的小子,你死在临头……”

  鹿长庚朝他摇了下手,道:“孟少兄,老夫有话问他。”孟时贤连忙应了声“是”。

  鹿长庚冷森的目光直盯着谷飞云,问道:“年轻人,你师父是谁?”

  谷飞云含笑道:“家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鹿长庚道:“老夫鹿长庚,总听你师父说过吧。”

  “哦。”谷飞云轻哦一声,道:“对了,在下刚才在路上曾听人说起,孟时贤奉他师父之命,邀约了两个历害的人物,一个叫蓝煞星,一个叫鹿翻天,本来要他陪同去桐柏山晋见通天教主去的,孟时贤却藉机约在下到山神庙来,大概就是想请二位作他的帮手了。”

  说到这里,转脸朝孟时贤道:“对了,在下听说孟兄恐怕这二位还奈何不了在下,不是还约了崆峒守山四老吗?他们人呢?”

  蓝公忌嘿嘿然道:“年轻人,老夫二人面前,你少用些心机,挑拨是没有用的,孟少兄确实还约了崆峒四老,他们就在山神庙外,你年轻人如果能在咱们的两个老不死的掌下逃得出去,就会遇上他们,不过你遇上他们的机会只怕微乎其微。”

  遇上他们的机会微乎其微,就是说不可能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就算能从他们二人手下逃得出去,庙外还有守山四老守着。难怪了,辛七姑一定不肯让自己前来赴约,后来自己一定要来,她就说要和自己一起来,还说她也豁出去了。

  原来,孟时贤果然非把自己置之于死地不可。也由此可以想见辛七姑坚决要和自己同来,就有以死相从,含有殉情之意,这份情意该是多么可贵?谷飞云想到这里,不觉仰天大笑一声,道:“很好,既然如此,二位就一起上吧,省些麻烦。”

  蓝公忌目射蓝芒,缓缓站了起来,沉声嘿嘿笑道:“小子,你说什么?”

  谷飞云神定气闲的站在阶前,微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在下要在二位手下逃出去机会微乎其微,自然是二位一起出手了。”

  鹿长庚也跟着站起,嘿然道:“年轻人,你连老夫两人中的一个,只怕都接不下来,咱们两个一起上,你会死得更快。”

  谷飞云道:“不然,二位既是助拳来的,自然迟早总要出手,在下只有一个人,车轮应战,在下岂不是吃了大亏?”

  蓝公忌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似乎有恃无恐,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师父不知道是谁?”

  鹿长庚大笑了一声,阴阴地道:“这样狂傲的年轻人,老夫还是第一次遇上呢,好,你亮剑吧。”

  谷飞云刷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了紫文剑来,横剑当胸,抬目道:“二位也请亮出兵刃了。”

  鹿长庚看他抽出来的长剑,形式古拙,黝黑如铁,不带丝毫锋芒,心心暗暗一怔,忖道:“这小子的长剑看来有些古怪。”一面却说道:“老夫从不使用兵刃。”

  蓝公忌也道:“老夫一生也从不使用兵刃。”

  谷飞云潇洒一笑,缓缓把紫文剑还入鞘中,说道:“二位既然不使兵刃,在下也就以双掌奉陪好了。”

  鹿长庚生得不禁一怔,天底下真会有这样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一时之间一双精芒如电的眸子,望着谷飞云道:“年轻人,你赤手空拳如何是老夫二人的对手?”

  谷飞云含笑道:“二位只管出手好了,在下接不接得下来,那要动上了手以后才知道呢。”

  鹿长庚看了蓝公忌一眼,偏头问道:“蓝兄意下如何?”他们总归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要他们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年轻不伙子,究竟是有失身份的事。

  蓝公忌道:“咱们不妨每人先试他一掌?看他接不接得下来再说。”

  鹿长庚点头道:“蓝兄这话不错。”两人果然随着话声,缓步走下石阶。

  谷飞云双手一拱,说道:“二位请赐招好了。”

  鹿长庚微哂道:“你和老夫二人动手.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呢。”口中说着,右手扬处,一掌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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