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林玄言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季婵溪靠在墙上,半寐着眼,夜色里,那如雪的发带带着温柔的光。
迟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额前的发丝,望向林玄言,瞳孔中微有惺忪睡意。
「讲完了?」
林玄言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季婵溪哦了一声,便靠着墙睡着了。
林玄言轻轻叹息,心想自己说的故事就这么无聊吗?
他看着少女睡梦中安静的侧脸,忽然有些担心,如果此刻陆嘉静忽然进来,那他自己该如何解释呢?
一夜无事。
季婵溪醒来之后看着林玄言,认真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离开。
林玄言看着那扇被她带上的门,忽然想到,昨晚陆嘉静会不会已经来过了呢?
只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又或许只是他多想了。
这些天陆嘉静的青莲道法修行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想要突破可能需要静修数月之久。
而这段时间,季婵溪经常来看他。
与美丽的少女待在一起总能消遣一些郁郁之心。
而林玄言有时也会问出自己的疑惑:「我说话真的很无聊?」
「嗯。」
「那你为什么还总来?」
季婵溪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关爱残疾人。」
「……哦」
於是他们继续开始无声的发呆。
林玄言觉得有些尴尬,便问:「两个人发呆比一个人发呆更有意思?」
季婵溪白了他一眼,道:「我在修行。」
林玄言不解道:「你身上明明没有法力的波动啊?」
季婵溪道:「和你呆在一起便是修行。」
林玄言心中微动,难掩微笑道:「季姑娘你……」
季婵溪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你是我的心魔,我在砺心。」
林玄言问:「你想要能泰然自处地站在我面前对吗?」
季婵溪道:「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对,你现在根本没有手,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心障。只是我希望你哪天出来,我能在那一天赢过你。」
林玄言无奈道:「可是只要我能出来,我便是通圣。」
季婵溪叹息道:「这正是我的心魔所在。」
林玄言问:「你遇到了瓶颈?」
季婵溪仰起头,视线却似跳开了这片空间,望见了更远的地方:「我见不到那道门槛。」
林玄言知道,这或许是这位天才少女在修道路上的第一次迷茫。
他甚至有些内疚。
如果没有他,她的修道之路或许会顺风顺水,然后成为流传百世的传奇。
林玄言道:「你道心不静。」
这自然是一句废话,但季婵溪却认真地想了一会。
她忽然转头望向林玄言,神色幽寂,她举起单掌,横放在林玄言的脖颈处,轻轻地做了个抹脖的姿势。
林玄言不敢动弹,那一刻他感觉尖锐的冷,甚至不敢确定她会不会真的对着自己的脖子砍下来。
片刻之后,季婵溪挪开了手,幽幽叹息。
「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就这样杀了你,我会不会就可以看见那道槛。」
林玄言问:「所以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块鲜肉?你必须无时无刻地克制自己对么?」
季婵溪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林玄言诚恳劝说道:「我很难杀的,我是剑灵,这幅只是肉身,即使肉身被砍得七零八落,我依旧能以灵态存在,寻找下一幅肉身。」
季婵溪想了想,道:「我很擅长拘灵。」
林玄言道:「即使你修为更高一层,最多只能束缚住我,无法杀死我。」
季婵溪忽然眨了眨眼,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杀死你,然后给你找一副少女的肉身?」
林玄言一怔,可怜兮兮地望着季婵溪:「我们有话好好说。」
季婵溪唉了一声,屈着双腿,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支着下巴,蹙着漆黑细长的眉毛,水灵的眸子里却是烦闷之色。
林玄言道:「从来没有哪位修道者规定过,修行往上走必须要灭情绝性的,曾经有许多修行者,在瓶颈处停滞了许多年,最后忍无可忍,杀光了父母妻女恩师同门,最后也没能迈过那道坎,反而走火入魔遭了天诛。」
季婵溪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沈默片刻,她转过头望向林玄言,看着他的眼,微倦道:「再给我讲讲故事吧。」
林玄言道:「可上次我便已经讲完了啊。」
季婵溪道:「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见过很多故事吧?随便讲讲,什么都行。」
林玄言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婵溪揪着他的耳朵,眨了眨眼,道:「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一根一根地拔你头发。」
林玄言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大约在三万年前,那时候天下分为四个世界……」
季婵溪重新靠在墙上,抱着膝盖安静地听着,微明的光里,她的容颜静谧得像是流落此间的精灵。
林玄言能看见少女清澈眸子里深深的倦意。
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
听着听着,季婵溪的脑袋微微侧了一些,又靠着墙睡着了。
此后的日子里,季婵溪常来他的房间里,三言两语地说说话,她困倦的时候便逼着林玄言讲故事,林玄言开始还有些心理负担,后来便没有压力了,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讲的是什么,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渐入梦中。
某一日,林玄言继续给少女讲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太虚宗有一个女子,名叫陆仙雨,她通博万法,学贯古今,但是……」
他感觉少女又睡着了,说话声音便轻了些。
少女却忽然睁开了眼,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认真道:「这个三天前你讲过了,想蒙混过关?」
林玄言剧震:「原来你在听啊。」
少女不说话,狠狠地拧了拧他的耳朵,然后继续闭上眼。
林玄言腾不出手去揉一揉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耳朵,他看着季婵溪,轻声道:「现在外面应该是很大的雪了吧。」
「嗯。」
「想出去看看吗?」
「我只想修行。」
「那样会很无趣。」
「不用你管。」
又是沈默。
林玄言道:「还要继续听故事吗?」
季婵溪摇摇头:「不想了,我困了。」
林玄言也觉得困倦了,便也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他身子微动,睁开眼,正好看到季婵溪轻轻摇着季婵溪的身子。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有事?」
季婵溪看着他,神色难得地有些平静温和。
林玄言有些不适应地看着她,问道:「出事了?」
季婵溪摇摇头,认真道:「林玄言,新年好。」
……
「新年快乐呀。」
昏沈的夜色里,无数烟火蓦然炸开,绽放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如怒涛里狂乱升腾起的一万只七彩水母。
一声孤单的鹤唳划过天空。
无数人抬头,望着夜色里白鹤模糊的影子,想起了那个仙人骑鹤的传说,都合十双手默默祷告。
盘膝而坐的少女坐在最前方,紫发随风飘摇。
她身后坐着两个少女,披着雪绒大氅,她们俯身望着灯火瑰丽的人间,那种恍如隔世的悸动竟让她们有些落泪的冲动。
仙鹤越飞越远,越过了繁盛的人间烟火,一直来到荒凉偏僻的边境小国。
仙鹤停在了某座古城外,少女与之挥别。
「苏姐姐,我们要去哪里?」陆雨柔对着手心哈着气。
苏铃殊走在最前方,漆黑的夜色里唯有沙沙的踩雪声。
「你们还有想去的地方吗?」苏铃殊问。
这些天,苏铃殊带着她们走遍了大江南北,去看这三千年来变幻的沧海桑田,转眼便是一个月。
陆雨柔和赵溪晴思绪了片刻,都摇了摇头。
赵溪晴问:「那我们要回家吗?」
苏铃殊点头道:「过年自然应该回家。」
赵溪晴不解道:「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铃殊回过头,是时,一簇寂寞的烟火在荒凉的小城炸开,绽放着廉价的美,苏铃殊的瞳孔却被这烟火照亮了,她眨了眨眼,微笑道:「我的家在那里啊。」
她伸手指向了北方。
苏铃殊看着两个疑惑的少女,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陆雨柔笑道:「苏姐姐是我们的老师啊。」
苏铃殊摇头道:「我是你们师父夏浅斟的分魂,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便是少时的她。」
两位少女虽然对这个传闻有所耳闻,但是亲耳听到依旧觉得震惊无语。
苏铃殊继续问:「你知道夏浅斟少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不等少女说话,她便自问自答道:「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便是带着雕敝的绣衣族走出荒山,去寻找一片新的家园。」
新年里,少女满脸微笑又满脸泪水。
「这也是我如今的梦想,我知道五百年过去了,但是因为我是少时的她的缘故,我无法压抑我的想法,所以我时常会想,会不会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的族人依然在某个地方过着艰苦的生活,依然在等着他们族长的女儿带着她们走出去呢?」
「半年前,北域彻底乱了,我的道心越发难以宁静,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北域是妖怪们的地盘。你们害怕吗?」苏铃殊问。
陆雨柔和赵溪晴对着她跪下行礼,「弟子愿意陪着苏姐姐出生入死。」
苏铃殊微笑着为她们抚顶,道:「新年好。」
……
昏暗的房间里,陆嘉静睁开眼,她眉心前的青莲绽出六十余片花瓣,璨若翡翠。
陆嘉静看着那朵青莲,青莲也微微地照拂着她的眉目。
她吐了口气,神思清明,修为更上一楼,已然来到了化境的中期,按如今的速度,不出数年便有可能达到化境巅峰,窥视到那道她曾经以为一辈子无法触及的门槛。
她有些难以抑制的喜悦。
出了门,她看到门外那道墙上已然多了九十余道划痕,她才惊觉自己已经闭关三个多月了。
将林玄言冷落了三个月,她有些愧疚,一出关便来到了林玄言的门口,想给他一个惊喜。
然后她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有些生气。
她敛住了气息站在门外,听着房间内少年少女的对话。
「新年有什么愿望吗?」林玄言问。
季婵溪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得道。」
林玄言道:「没意思。」
季婵溪问:「那你呢?」
林玄言道:「我的愿望是以后你对我温柔点,别捏我耳朵了。」
季婵溪冷笑了一声。
只是林玄言不知道,这话落在陆嘉静的耳朵里便显得有些暧昧,站在门外的女子更生气了。
季婵溪道:「放心,来年我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修行。」
林玄言随口道:「嗯,加油。」
季婵溪道:「其实我没什么信心。」
林玄言道:「这样不像你。」
季婵溪问:「那怎样像我?」
林玄言道:「其实以前我一直有些害怕你。」
季婵溪问:「为什么?」
林玄言道:「那天,就是试道大会结束那天,你对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季婵溪回想起那一天,「我那天穿得很漂亮对吧?」
林玄言点点头。
季婵溪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我那么漂亮,又是主动送上门,你当时怎么忍住的?」
林玄言道:「你是在夸我定力好么……」
季婵溪问:「只是定力?」
林玄言灵机一动,道:「其实你可以再试一次,我体悟一下再告诉你答案。」
季婵溪问:「像那天那样?」
林玄言道:「如果可以自然最好。」
季婵溪冷哼道:「我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要给你占便宜?」
林玄言道:「我可以给你讲讲我这几千年来对鬼修的所见所得,或许对你的修行会有帮助。」
季婵溪笑了起来:「你这是要和我交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正经的剑灵?」
林玄言看着身上的剑茧,唉声叹气道:「所以我正在变成人呀,我也很怀念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自己啊。」
季婵溪冷笑道:「你这样陆宫主知道吗?」
林玄言道:「陆姐姐当然不知道,她在闭关呢。」
这一刻,门被推开了。
陆嘉静走了进来,单手叉腰冷冷地看着林玄言。
林玄言看着逆光走来的窈窕女子,冷冰冰的目光一如薄冰,少年如坠冰窖。
「陆姐姐,你听我解释。」
陆嘉静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眸子眯得细长着看着他,幽幽道:「出关出得早不如出的巧,对吧?」
林玄言道:「陆姐姐,今天可是新年,不宜生气。」
陆嘉静道:「我再闭关半年你是不是要和别人双宿双飞了啊?」
林玄言义正言辞道:「当然不会。」
「嗯?是吗?」
「嗯……半年根本不够我出茧的。」
「你找死啊。」陆嘉静拧着他的耳朵,将他的脑袋微微拎离床面。「是我年纪太大了,你不喜欢了?喜欢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
林玄言道:「陆姐姐当然是最好的。」
陆嘉静看了季婵溪一眼,季婵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清白的。
「你上次是不是还说想要三妻四妾十个八个?」陆嘉静问。
林玄言道:「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玩笑话?」陆嘉静冷笑道:「是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说着,她一把抓住了季婵溪的手,道:「走,季姑娘,我陪你过年。」
林玄言问:「那我呢?」
陆嘉静冷冷道:「关小黑屋,关一年。」
林玄言大惊失色:「静儿饶命啊!」
陆嘉静不理他的求饶,任性地握着季婵溪的手,揽起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季婵溪嗯哼了一声,今天她也有些莫名的心虚,便也没有挣扎什么,反而反手搂住了陆嘉静的脖子。
门砰得一声关上了,小屋一片漆黑。
……
三天之后,门才再次被推开。
林玄言一脸憔悴地看着来者,不等陆嘉静说话,他便道:「静儿,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勤勉修行,心无旁物,对那季大小姐敬而远之,好不好?」
陆嘉静拍了拍他的脸,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林玄言道:「我与她最多只是朋友。」
陆嘉静道:「其实我理解,只要是人就会喜欢沾花惹草。」
林玄言道:「我是剑灵。」
他又补充了一句:「陆姐姐的专属剑灵……」
陆嘉静弹了弹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因为困在这里才这么说的?」
林玄言道:「当然不是。」
陆嘉静唉了一声:「以前你还是剑灵的话,我觉得你的话能信,现在你慢慢变成人了,人的话真的还能信吗?」
林玄言问:「我们才三个月没见,陆姐姐就不相信我了吗?」
陆嘉静恼怒道:「你也知道才三个月?三个月就让我撞见你调戏其他小姑娘了?」
林玄言自知理亏,道:「我知错了,可终日被困在这里不能动弹,真的很枯燥啊,我也只是和她随口开开玩笑。」
陆嘉静不理会他的说辞,问:「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玄言装傻道:「哪天?」
陆嘉静瞪了他一眼:「你真想被关一年小黑屋?」
林玄言言简意赅道:「那天其实没什么,就是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到我房间里,说试道大会上我让了她,她不想欠我,要让我睡她,然后她把我按在床上,一件件地脱衣服,换做其他人在季婵溪这等美人的诱惑下肯定把持不住了,但是美人在怀我依旧坐怀不乱,最后她知难而退,走了。」
陆嘉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那要是换做是我呢?」
林玄言道:「你不坐怀,我就已经乱了。」
林玄言补充道:「而且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静儿,那时我尚能如此,如今认识了静儿自然可以做的更好。」
陆嘉静气笑了,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但还是揉了揉他的脸,无奈道:「那下不为例吧。」
林玄言再次深感被束缚住的无力,他乖乖点头,心中想的却是竟然敢关我整整三天,等我出去了一定要都讨回来。
陆嘉静看着他有些可怜的脸,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
日子又变得清静了起来。
季婵溪偶尔会来像他询问一些关於修行的问题,他也将万年来的所见所得说与她听,陆嘉静依旧勤勉修行,等待着下一个修行关隘的到来。
林玄言慢慢炼化着身上的剑茧。
那是他的鞘,他一直期待着自己出鞘那日,人剑合一,一步直入通圣,锋芒便是世间最锐不可当。
北府枯燥,陆嘉静偶尔也会将那些壁画点睛,使她们重新活过来,带来给林玄言唱歌舞剑一番,那是这枯燥的北府里难得的生趣。
只可惜那些壁画女子只能听懂指令,无法交流。应该只是封印了她们生前的几缕片魂。
新年的那段日子,他们都住在一个屋子里,季婵溪与陆嘉静同床,少女每日枕着陆嘉静软软的胸脯睡觉,这一直让林玄言羡慕不已。
而陆嘉静对於这个清冷少女也有种与生俱来的宠溺,也时常将她搂在怀里揉着娇躯。
少女对於她的抚摸不算喜欢但看着每日把她当枕头的份上也不抗拒,在陆嘉静走后她便将这份气撒在林玄言头上。
而她的修行一直不算顺利,鬼道终究只是小道,那些可以当做参考的前辈一个个都是不得好死的大魔头,对她没什么参考价值。
静修半个月之后,她道心终於稍稍平静了一些。
只是想与林玄言去说一些修行感悟的时候,林玄言却劈头盖脸地说了句:「你的路走窄了。」
季婵溪有些生气,道:「我知道鬼道在你们眼中终究是小道。」
林玄言道:「这个世上从没有什么小道大道之分,我曾见过一个平凡的僧人,在古庙扫地七十余年,七十年如一日,除了扫地之外再不做其他事,最后却扫出了一个金刚不坏的通圣境界。」
季婵溪懒得追究故事的真实性,问:「你想说什么?」
林玄言道:「鬼道真正修的,不是阴邪,不是修罗,而是生与死之间的大喜与大悲,若能得悟,便可超脱。」
季婵溪如有所悟,继续问:「生死喜什么?悲什么?」
林玄言道:「喜悲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大字。」
季婵溪道:「生死自然都是大事。」
林玄言道:「生与死都具有必然性,既然是必然之事,便不算大事,你需要体悟的不是生死本身,而是其间所展露的脉络,意义,或者道的本身。」
季婵溪不再说话,她闭上眼,若有所悟。片刻之后睁开,瞳孔中依旧有微微的迷茫。
但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她忽然有些想南卿姐姐,如果有她在,自己如今也不至於徘徊不前如此之久。
只是不知道如今南海局势如何了,南卿姐姐曾与她讲的那个天魔吞月的传说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季婵溪离开之后,便去到了陆嘉静的房间。
她一到陆嘉静的房间便坐到了她的床上,习惯性地脱下自己的外衫挂在一边,然后环腰抱住陆嘉静,侧靥贴在她的后背上,难得地露出一些小女儿的情态。
原本静坐的陆嘉静睁开眼,问道:「他说什么了?解答了你的疑问了吗?」
季婵溪道:「说了些故弄玄虚的话。」
陆嘉静揉了揉她的头:「心乱的话就好好休息几日吧。」
季婵溪嗯了一声,双手搭在陆嘉静的肩膀上,忽然捏住了她的衣襟,顺着香肩向两侧扯下,陆嘉静香肩裸露,锁骨分明,她也已习惯了这些,并不避讳,任由季婵溪解开自己的罗衫衣带,只是微笑道:「季妹妹别欺负姐姐了。」
季婵溪努了努嘴,面无表情道:「是陆宫主又想要了。」
陆嘉静俏脸微红,嘴硬道:「别胡说。」
季婵溪道:「以前我听阁里的人说过,再高傲的女人,只要用对了手段,就能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陆嘉静微微推开她,有些恼道:「你小小年纪都记些什么?」
季婵溪不理会她,已然解开了她的外衫,衣裳落下的那一刻,高耸的嫩乳如玉兔一般弹出,陆嘉静娇呼着横臂拦在了胸前。
陆嘉静看着她,问:「你真当姐姐好欺负?」
季婵溪看着她,心想你被我弄得求饶了那么多次,还不好欺负?
陆嘉静能看出她的意思,她反身按住了季婵溪的肩膀,将她压在身下,反而开始扒她的衣服。
季婵溪挣脱不得,便脑袋前探,一下含住了陆嘉静的一颗嫣红乳珠,用牙齿轻轻咬住。
陆嘉静娇吟一声,一下扯去了她的黑裙,少女同样发育得姣好,玉乳丰嫩如春笋,虽不如陆嘉静那般波澜壮阔,却也隐约有了一手难覆的趋势了。
床上,两个大美人又撕打在了一起。
而躺在隔壁的林玄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隔墙传来的娇呼呻吟声,他听得心痒难耐,脑补着一墙之隔的香艳场景,根本无心修炼。
他只好不停地劝自己,虽然自己可能要辛苦好几年,但是这些年受的憋屈到时候一定可以加倍讨回来。
……
时间便这样过着,北府之外阳光渐盛海风更暖,转眼又是春去夏至。
这半年间,苏铃殊带着两位女弟子走过了北域的很多地方,如今北域很乱,但是凭借她们的修为能威胁到她们的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位妖王。
半年里,她大致摸清楚了北域的局势。
妖尊被镇压已经成了群妖相信的事实,楚将明代妖尊坐镇界望山,对於局势稳定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他终究没有那种可挽狂澜的妖力,反叛四起,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有心无力。
而半年前,北域却又来了一尊大妖,那尊大妖并没有像其他妖怪一样趁着妖尊被镇压而趁机拉拢造反,反而帮助楚将明稳定北域局势,而他的妖力甚至更在楚将明之上,亲手杀掉了许多不服气的大妖。
但饶是如此,北域依旧暗流涌动。
但是苏铃殊并不关心这些,半年里,她以那座绣衣族的古城为中心,走过了许多的地方。却依然得不到族人的消息。
她想,或许族人早在数百年前便死在了连绵荒山之中。
而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让自己死心,并非是真正想要救他们於水火的慈悲。
陆雨柔和赵溪晴自然都不喜欢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她们好几次暗示自己想要回去的心意,却都没有得到苏铃殊的回答。
数次之后,她们便也死心了。
「再找半年吧,若再没有半点线索我们就回去。」
终於有一天苏铃殊主动对她们说。
两位少女自然喜不自胜,却不敢表现出来。
苏铃殊又道:「这些天你们呆在这里,不要随便出去,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陆雨柔问:「老师要去哪里?」
苏铃殊并未隐瞒:「界望山妖尊宫,我去见一下楚将明,借一样东西。」
赵溪晴道:「为何不让我们陪同,若有危险我们也好照应。」
苏铃殊直截了当道:「你们太弱了,照应不了什么。」
「哦……」
苏铃殊摸了摸少女的头,微笑道:「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
北府的墙壁上,自然也多了数百道刻痕。
某一日林玄言与陆嘉静静坐闲聊之时,久未出现的季婵溪忽然推开了门,她神色有些憔悴,短发裁得凌乱,脸上却难得地挂着清美笑意。
陆嘉静自然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知道她终於走过了一个修行路上难行的关隘,由衷欣慰道:「真好。」
林玄言看着她,也道:「真好。」
季婵溪挑眉问道:「哪里好?」
陆嘉静道:「季妹妹此刻神骨清明,自然已勘破心障更进一步,当然很好。」
季婵溪便望向了林玄言。
林玄言一本正经道:「身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