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翻滚如怒,在白陆伏喝出林玄言身份之後,亡灵海岛周围所有的雾气都向着海岛缓缓流淌过来,望上去更如黑压压的城墙。那些白骨海鸟哗啦啦地振翅飞起,聒噪如群鸦乱鸣。
白骨巨龙的身躯小山般缓缓蠕动着,一双金火燃烧的眸子自始至终都盯着林玄言。
「你便是三尺剑?」白骨巨龙展开了些身子,它的身躯中央,大片的肋骨断裂粉碎,嶙峋的骨架上泛着森然的光,那是被一剑摧成的巨大伤疤。「难怪你的气息如此熟悉。」
林玄言摇头笑道:「龙王前辈说笑了,三尺做的事情,和我林玄言有什麽关系?」
林玄言还补充了一句,「况且,我与琉璃宫主也认识,还算是朋友。」
白骨巨龙冰冷地看着他,似是在甄辨他话语的真伪。
高崖上的白陆伏同样显化出巨大的真身,他的腰部之下全部化作了章鱼一般的巨大触手,那些孔武有力的粗大触手一半将身子锁在悬崖上,另一半则高高擡起胡乱舞动着,如一条又一条竖起身子的巨蟒。
「与他废话做什麽?」白陆伏道:「方才那女人捏碎了南宫的传讯玉牌,幸好本王早有防备,南宫一时半会寻不到此处。杀了他们。」
杀字如爆竹炸起。所有的『巨蟒』一下子拔高了数百丈,疯乱舞动,将灰雾搅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旋涡,如上古时代狂蛇的舞蹈。
「若不杀他,只怕你们的宫主大人,世间最後一位真龙将来也要死在这小子手下。」白陆伏厉声大喝,一条条粗大无比的鞭子啪啪拍落下来。
林玄言也没有为了博取白骨巨龙的信任再多解释,他没有信心杀了他们,但是他至少觉得可以拖到南宫到来。
林玄言手掌虚握身前,如其间藏着一柄剑,他左手并出二指,自右而左抹过,身前的那片虚空里,无名的焰火猝然烧起,他握着这柄火焰凝成的虚无长剑,身形矫然跃起,在空中不停地变幻方位,辗转腾挪之间无数被斩断的雪白触手坠落下来,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感受到了林玄言的剑意,白骨巨龙不在犹豫,他瞳孔中金焰浓烈到了极致,它的身子像是上万年不曾舒展,才一活动,骨骼之间的爆裂声鞭炮般一节节地炸响。
龙吟声潮洪般响彻峡谷,恐怖的龙息朝着林玄言和陆嘉静喷涌而去。
陆嘉静身形飞速後退,尚且化境巅峰的她知道,这种战斗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应付的。她只是快速掐诀,一朵朵青莲在她周身缓缓浮现,化解那些毒蛇般纠缠而来的龙息。
陆嘉静湛青色的身影在那片灰白密林之中腾挪辗转,宛若灵巧的小鹿,而林玄言借着一根又一根的巨大触手,在空中不停跃动身影,剑气喷薄间,他闪电般地向着白陆伏靠近着。
他知道,自己那日将白陆伏伤的极重,短短一个半月,他的伤势定然未曾痊愈,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白陆伏打得无法再战。
那些触手被斩断之後,碗口大的伤口浓汁喷涌,很快又有新的触手生长出来纠缠向林玄言,不死不灭一般。
林玄言匆匆看了一眼龙息之中躲闪的陆嘉静,双手持剑,身子一沈,蓄势之後骤然发力,身子一下子越到了空中,如徘徊觅食的苍鹰,剑上的焰火越燃越旺,犹如艳阳。
这与当初裴语涵雪原上对战白折的第一剑如出一辙,只是剑意之纯粹,剑气之充盈皆要更胜前者。
白陆伏神色凝重。
所有的触手长鞭皆收拢回了身前,将他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就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雪白花卉。
在触手收拢的同时,那『花苞』的中心,一道雪亮的光线如铁箭直射而出,直射林玄言。照理说这种笔直的攻击轻轻侧身便能躲开,林玄言却偏偏有种身子被力量牵引无法动弹的感觉,所幸他也未想着闪躲。
剑火熊熊燃烧,拖曳着灼热的气浪,直接对着那道雪白光浪切了下来。
在剑气与白光撞击的那一刻,天地震颤不安,灰雾如被巨石砸入的海浪,自中心向着四周散开,大片大片的死木林伏了下去,顷刻间被碾成齑粉,在剑气和浊浪之间荡起大片的烟迹。而白陆伏所依附的那个崖石更是破裂塌陷,无数碎石哗啦啦地向着峡谷中滚落。
林玄言剑目苍白如雪,冷漠得如一柄旷绝人间的兵器。
他握着那柄燃烧的剑,逆着那白光的巨浪,笔直地切割了下去。
如白色巨箭般的光被斩成了两半,林玄言的身影破开白芒坠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双手抵着剑柄插下的姿势,他周身的空气震颤不已,宛若剑鸣嗡响。
白陆伏暴怒的声音同样响起,在那气息的牵引下,周围所有的巨木都被连根拔起,向着林玄言砸了过去,而这些山石树木为触及到林玄言便被剑气碾成了灰烬。
再一次的碰撞。
林玄言手中的剑已然扭曲得变形,望上去像是捏着一截蛇矛。
但就是这随手凝成看似简陋的剑,正在破开白陆伏最後的防线,似要一剑将他斩成两半。而白陆伏的触手看似柔软,在摆出防御姿态之後硬如盔甲。
「一,二,三……」
林玄言在心中默默数数。手中的剑一点点磨开白陆伏的防线,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身後龙吟声骤然响起。
林玄言余光一瞥,躲闪中的陆嘉静被龙尾扫中,身前青莲破碎了数十朵,她犹在强撑着坚持,而那巨龙穷追不舍,尖锐的肋骨刮擦过山石岩体,留下了一道道恐怖的沟壑。
只差十数息林玄言便可以破开白陆伏的防线将它重伤,可他当机立断折身而返,手中剑火脱手甩出,向着白骨巨龙的那片断裂的肋骨处砸去。
白陆伏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似是早有预料,他丝毫不顾自身的伤势,厉啸声中,盈满浊光的一拳向着林玄言的背脊方向砸去。
在林玄言折返的那一刻,陆嘉静也心有灵犀地放弃了和白骨巨龙周旋,那些青色的道法莲花化作了一柄柄小巧的飞剑,绕过林玄言,撞向了白陆伏追击的一拳,啪啪的炸裂声中,两者皆破碎成灰。
林玄言的剑目已然复原,他匆匆和陆嘉静交换了一个神色,两个人心中了然,交换了方位,由陆嘉静去拖住受伤的白陆伏,而林玄言则先逼退白骨巨龙。
白陆伏望着那青莲飘舞,气质谪仙的青裙女子,在扫视过她身材曲线之时眸底更是燃起了一丝狂热而隐晦的火,但是这道火很快被强烈的杀意掩盖了过去。
若是有可能,他绝不会怜香惜玉,而是第一时间杀死对方,逼得林玄言剑心大乱,然後在南宫到来之前与白骨龙王合力宰掉林玄言,然後他再立刻离开,残局就交给这头困於海岛的龙王,让它去承受那位大当家的怒火。
而这座孤岛,他早已借助蜃珠遮蔽了天机,打乱了空间原本的秩序,大海茫茫,即使是南宫也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寻到此处,而白陆伏也有信心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这场战斗。
若是事先通知蜃吼,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必杀之局了。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与蜃吼,不过是被时局捆绑在了一起的死敌,等到一切结束,他们依旧会有生死一战。
这份大机缘,他怎麽可能会与死敌分享?
白陆伏双目赤红,巨蟒般的身躯向着陆嘉静狂乱拍落,每一鞭都带着横扫千军的充沛力量。
陆嘉静穿梭躲闪着,衣袂翻飞,青色的道裙紧贴身躯猎猎作响。
她清叱一声,三十二道湛青色道剑凭空悬浮身侧,姿态各异,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大朽不工,有的锐如麦芒,有的钝如断剑,每一柄剑,皆是陆嘉静在北府之中精心温养,如今一并展露,如三十二只夏蝉於高枝振翅,放声长嘶。
相比对阵白骨巨龙时的守态,此刻的陆嘉静如泉水之中捧洗出的名剑,锋芒毕露。
白陆伏不明白她的愤怒来自哪里,只是在他眼中,再强大的化境都不过是通圣之下。
既然是通圣之下,凭什麽对我出剑?
而陆嘉静身後对岸的那片悬崖上,白骨巨龙与林玄言的身影已然碰撞了数百次,剑鸣声清脆如玉佩相击,缭绕的剑影中,林玄言的出剑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他仿佛化体为剑,举手投足之间剑气纵横,对着白骨巨龙一阵狂轰滥炸。
被琉璃真名唤醒的古龙本就是白骨架子,纵有通圣境界作为支撑,没有了那副龙族坚韧的皮囊,在对抗这世间最锋锐剑气之时难免力所不逮,被逼得步步退让,许多龙骨甚至被直接斩落。
可同境之间,杀人极难,林玄言看似处处压制,但是要短时间内摧毁对方难如登天。
而另一边,陆嘉静与白陆伏的战斗堪称惨烈。
哪怕旧伤未复又添新伤,白陆伏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在战斗中被一个化境修行者压制,而对方偏偏还是个女子。
三十二道剑中,陆嘉静只以八道为守,其余二十道化作一条条青色的烟迹,螺舞缭绕之间穿刺过层层阻碍,斩向白陆伏,此刻白陆伏现出本体,虽然身形巨大又有用之不竭的手臂,但是在灵巧度上绝对比不了陆嘉静,陆嘉静穿飞如蝶,每一次落剑都必有一条触手被斩落,她甚至以触手为道,极速奔跃,每次落脚都是蜻蜓点水般迅捷,而那剑意却越来越厚重,转眼间势若雷霆。
林玄言瞥了那里一眼,神色凝重,他原本的意愿是让陆嘉静防守拖住便好,但是他知道,为了南绫音的事情,她怒气极大,面对白陆伏自然难以平静,想要以自己辛苦温养三年的飞剑去试一试能否斩杀这头侮辱了南绫音清白的大妖。
但是身在通圣的林玄言心知肚明,哪怕白陆伏此刻身受重伤,这依旧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知为何,林玄言无端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个故事:师妹被山贼抓去侮辱,师姐孤身去救,也落入敌手。
他有些头痛。
这些女人平时看上去很精明,怎麽关键时刻比我还冲动。林玄言一剑轰向白骨巨龙,做出一副要不死不休的模样,而下一刻,他身子便飞速後撤。
而另一边,白陆伏赤红的眼睛里,陆嘉静一身青裙,飞剑喋血近身的身影愈发清晰起来。
「自投罗网。」白陆伏心中冷笑。
若是她一直与自己保持距离战斗,自己兴许真的奈何不了她,但是此刻她主动欺身竟想着趁势斩伤自己,这何异於痴人说梦。
无数白色的浊浪在他身前炸开。
陆嘉静身形一凝,一股狂暴的气浪迎面撞了过来,她虽早有防备,可那护身的八把飞剑依然在第一时间被掀翻了,陆嘉静未作停留,身子直接後撤。
「想跑?」白陆伏冷笑一声,无数触手交织缠绕过来,眼看就要隔绝陆嘉静的去路。
陆嘉静看着密密麻麻挡在自己身前的雪白触手,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一只手已然伸入袖间。很快,她的微笑便僵住了。
只见那些触手被一剑捅出了一个窟窿。忽然赶到的林玄言一把将她扯了出去,林玄言刚刚完成英雄救美,在百忙之中看了陆嘉静一眼,想要从中看到崇拜感激的神色,可他惊讶地发现,陆嘉静满脸怒容。
而同样百忙之中,陆嘉静将一张已经捏在手里的千里传剑符拍到了他脸上。
林玄言很快反应过来,方才陆嘉静故意欺身诱导白陆伏出手,以全部力量攻击她,於此同时,她捏碎传剑符将自己瞬息召到面前,刺杀中门已空的白陆伏!而这一切以自己自以为是的营救告终。
女人果然都是可怕的生物。
林玄言满怀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挥剑斩击一边拉着她的手疯狂躲避白陆伏的追击。
白骨巨龙同样逼了上来,龙息如岩浆喷涌,将大片大片的地方燃烧成地狱般的火海,而可供林玄言闪避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静儿。」林玄言忽然出声。「你还记得杀承平的时候吗?」
「嗯。」陆嘉静应了一声。
「再来一次。」林玄言沈声道:「让这帮畜生看一看,三尺剑最巅峰的样子。」
陆嘉静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记忆瞬间回到了三年前,当时的画面历历於心,毕身难忘。
她下意识握紧了林玄言的手,十指相扣。
那一刻,她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愤怒,杀意,自信,以及许许多多细致入微的情绪,仿佛这一刻,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勾连在了一起,情绪的最後,是一记铿锵剑鸣。
而在白陆伏和白骨巨龙的视角里,只看到风声呼啸吹散灰雾,似是有神灵从苍穹降临到了场间,一点爆裂的微光在场间炸起,林玄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陆嘉静的身前,一道雪白的闪电缓缓裂过,展露出剑的形状。於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法相抱拥住了她,那是林玄言的身影。
陆嘉静握住了剑柄。那一刻,周遭烟尘消散,那些即将触及到她的白色触手如豆腐般被搅碎,随着剑刃的暴风被卷到数十丈外。
她窈窕的身影悬空在两尊大妖之间,却已犹如神明附体,一举一动之间尽是威严神圣的美感。
「杀!」彼此心神相印。
剑气冲天而起。
视野之中,已经看不见陆嘉静一袭青裙的身影,唯有一道又一道的白色长虹缭绕场间,干净利落地切割着所触及到的一切。
白骨巨龙那金色的瞳孔黯淡了几分,它仿佛回到了数万年前,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持三尺之剑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悲伤而愤怒声充斥了整个峡谷,足以点燃万物的龙息肆无忌惮地喷吐着,天地间烈烈大火,数以万计的白骨海鸟在火光中化作了灰烬。
白陆伏也强自镇定下来,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抵御着一道道白虹的碰撞,他知道这种状态一定持续不了太久,只要能够挺过去,接下来这一对男女不过任人宰割!
那些收拢起来的白色触手坚如壁垒,虽然每一次撞击都有数根粗壮的触手被斩落,并且复原速度远远比不上白虹的切斩,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艰难而狰狞的笑意。
因为他能感受到,对方每一剑都在衰弱,若是只针对他一人,他或许已经撑不住了,但是她却偏偏要同时攻击两人,这些剑气看似势不可挡,但又如何可以同时斩杀两位通圣妖王?
只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崩溃了。
他任由自己防御溃散,许多重要的手臂断裂,也不再抵抗,而是发疯似地朝着海岛外逃窜出於。
因为就在刚才,一个黑色裙袍的女子陡然出现了在山崖上。
「她怎麽可能来的这麽快!即使超出预计,也绝不可能这麽快!」白陆伏发疯似地嘶吼咆哮,施展毕身所学的遁法极速远盾。
而那一边,白骨巨龙看着那一位忽然出现的女子,知道大势已去。
那披着斗篷的黑袍女子身材高挑,那衣裳紧贴下的身段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她虽未露面,可那端庄典雅的气质却能让人生出跪拜的冲动。
「数万年了,你们龙族还是如此愚蠢,自认为目空一切,却总是被人当作屠刀。」
女子的声音空灵而沈静,如被泉水温养了数万年的翡翠,沈淀着清澈却久远的岁月。
白骨巨龙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反驳,只是诧异道:「你身上为何会有我族气息?」
南宫没有回答,回头看着握剑悬立的陆嘉静,歉意道:「抱歉,我来晚了。」
陆嘉静淡淡道:「犹有一剑之力。只是又要让白陆伏跑了。」
南宫平静道:「无妨。」
很快,这片亡灵海岛便会成为最後的龙墓。
……
白陆伏不惜一切代价,以燃烧修为的方式破开重重禁制,头也不回一下地奔逃了数千里。
此刻他惊魂未定,无边的倦意和虚弱感涌了上来,虽然如今已经到了海妖的领地,但是他依旧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追来,只是他的身子已然支撑不住了,他必须赶紧寻找一处海底巢穴休养沈睡,要不然万年修行付之一炬。
「白大妖王,是谁让你如此狼狈啊。」
一个声音在身後幽幽响起,如地狱之中死神的呓语。
白陆伏如坠冰窖,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艰难转身,恰好对上了蜃吼幽蓝色的眼。
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是你的蜃珠有问题?」白陆伏脱口而出。
所以没能遮蔽住那海岛,所以南宫会来的如此之快!白陆伏在心里竭力嘶吼着。
蜃吼微笑着坦白道:「蜃珠没有问题,毕竟杀了那小子好处太大,我还不至於在这上欺瞒你。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可能是你命不太好。」
白陆伏面如死灰,他惨笑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蜃吼始终带着微笑:「我等你这样的你等了万年了。」
「海妖只需要一个王便够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
亡灵海岛上,白骨如山。
陆嘉静面如金纸,她手中的剑消逝,重新凝成了林玄言的身影。就像是上次那样,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可能需要数月才能调整好,林玄言的状态同样很差,这是他破开剑茧之後第一次这般尝试,效果虽然极其显着,但负作用同样显而易见。
南宫确认白骨龙王彻底身死之後才来到了他们身边,运功为他们护住心脉。
「多谢大当家。」过了许久,陆嘉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林玄言问道:「为何来之前没人告诉我们,这里有一条龙?」
南宫自然能听出他言语中的责备之意,柔声道歉,「它或许是得到了血屍大阵的裨益才得以苏醒,虽然我们确实不知,但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所致,今後这种事绝不会发生了。」
南宫的语调如淌过心间的潺潺清流,带着平和的温柔与清凉,与方才一同斩龙时杀神一般的女子派若两人。
林玄言嗯了一声,也没再追问什麽,他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南宫隐藏在阴影里的容颜,有种想要让对方摘下斗篷的冲动,但一想到陆嘉静就在身边,他生怕回去後被兴师问罪,便也没有开口。
谁知陆嘉静反而贴心地问道:「大当家生的那般美,为何总是披着斗篷,不以真容示人?」
南宫柔和地笑了笑,「夫君亡故之後,我便很少抛头露面。」
林玄言微惊,他本以为南宫与那个人的婚姻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南宫本人竟如此看重。
南宫接着又微笑道:「但两位於失昼城有大恩,也并非外人,妾身也就不避讳什麽了。」
说着她轻轻摘下了斗篷,雪白的发丝有些微乱,那柔和典雅到了极致的容颜上,带着清美的、静谧的、永远年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