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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郭深脸上挂着依旧不动声色的表情,只歪着头看着张语绮,嘴角有些玩味地勾起来了一点。他虽然是个男人,也有很强烈的生理需求前的这个女人,美丽高贵、气质出众,可他之所以选择张语绮,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张语绮身上具有一种别的绝大多数女人都不具备的品质:聪明能干。不仅如此,张语绮身为一个女人,在黑白两道却都能应付自如,能收放自如地做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把黑白两道的事情都做到了极致。且在黑帮也坐上了高位,对於一个女人来说,这一点尤其难得。

  凭借着这麽几点综合起来,才配得上做他郭深的女人。不仅仅是外貌上能给他撑起面子来,在事务上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说白了,郭深和张语绮两个人在一起,只不过是互相榨取对方身上的有限资源罢了,只是相比之下,张语绮毕竟势力还是稍微的弱一点,所以不得不依附着郭深,就像一棵菟丝子,为了能生存下去并且往上爬,不得不依靠着一棵高大的乔木生长。可是菟丝子为了自己的良好生长,往往能够舍弃掉一切,甚至把枝条伸进自己所依附的树干里面,拼命的吸取这棵大树自身所具有的营养,最终菟丝子长的枝繁叶茂、蓬蓬勃勃,而那棵大树,已经坍塌下去,枝干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了一点生气。

  郭深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头看着张语绮,他不是那麽愚蠢的大树,不会被菟丝子利用至死。

  张语绮却全然没有注意到郭深此时脸色发生的微妙变化,仍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颊,手上的动作却很熟练,可以看得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握住郭深的一颗卵蛋,鲜艳的红唇在紫黑色的肉棒顶端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这个动作能非常容易地勾起蛰伏在一个人身体里的最原始的欲望。果然,即使冷静淡然如郭深,整个身子也淡淡地震颤了一下。

  张语绮唇角轻轻勾起来了一点,手也转移了阵地,握住另外一颗卵蛋轻轻揉搓着,嘴巴张大了一点,把郭深的肉棒前端的整个大大的像鸡蛋一样的龟头含到了嘴里,舌头卖力地吮吸和舔舐起来。过了一会,张语绮心头一硬,猛地一口把郭深的整根阴茎含了进去,只剩下根部被黑色的阴毛遮盖住的一小块地方还裸露在空气里,整根硬邦邦的阴茎就毫无阻挡地一下子戳到了张语绮的喉咙口。张语绮就像平常一样闭着眼睛,嘴上和手上同时动作着,大口大口地卖力吮吸着。

  吮吸了一会儿之後,张语绮突然抬起头,粗大肿胀的阴茎整个裸露出来,猛地弹了一下出现在空气中,黑紫色的肉棒上青筋根根爆出的分明,整个肉棒都裹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自身分泌出来的润滑剂,还是张语绮的口水,又或许是两者的混合物,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不清的灼热气息。龟头抽离张语绮的嘴巴的瞬间,发出了「啵」的一声,就像鱼的嘴巴抽离了水一样,整个房间里霎时间又变得色情了许多。正欢快蓬勃的阴茎突然没了周围的紧致的包裹,愈发活跃起来,在温热的空气中又跳动了几下。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调的正合适,郭深的裤子被微微脱下去了一点。如果是换作平常,郭深是要生气的,可是现在,他看着闭着眼睛,粉嫩的小舌在自己的大肉棒上来回舔舐的张语绮,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话语。张语绮既然是被成子带走了,成子又是一个那麽贪财好色的老流氓,怎麽可能会这麽轻易地把张语绮给好好地送回来?至於张语绮刚才解释的什麽什麽警察,他不得不留个心眼。他和张语绮是混迹黑帮的,整个帝都不可能会有人不知道,而且对方还是个警察,他和警局那边,也算是有些交情,底下的事情一般都打点的妥妥当当。他郭深做事情有原则,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会多花,平常只跟领导阶层的人有交集,钱也都流进了这些人的口袋里面。这群蚂蝗吸血鬼拿了钱,自然就要吩咐着手底下的人,在郭深和张语绮的事情身上能放一把就放一把。而手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好办,这样一来二去,人心不古,能生出什麽幺蛾子来谁也不知道,这群基层的小警察见了张语绮受伤,不上去撒泡尿估计都是好的了,怎麽还会把她送到医院?

  郭深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根本不可能会相信所谓的善良和真意,在这个世界上,温柔和善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换取不来任何的利益,有些时候还要搭上别的一些沈重的代价。

  张语绮,血玫瑰,是外界人眼中女王一样的人物,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这个女王,就趴在自己的胯下,卖力地吮吸着自己的私密部位。这种强烈的征服欲让他觉的很痛快,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畅爽感觉,从五脏六腑中产生出来,渐渐地蔓延进入四肢百骸中。心理上的快感很快地就极大程度地超越了生理上的,占据了高位,举着小旗子「呼啦呼啦」地摇着。

  肉棒上突然没了快感,郭深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要去拉张语绮的头,就在此时,张语绮突然就低下头去,把郭深的另一颗卵蛋含在了嘴里砸吧着。

  郭深瞬间感觉整个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叫嚣着强烈的性欲和冲动,这种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的感觉,尤其是运用在性爱里面,显得格外妙不可言,高潮叠起。张语绮一只手揉搓着,另一边用嘴亲吻舔舐着,很快,连两颗卵蛋也变得充血肿胀、晶莹润泽起来。

  就这麽反反复复地动作了很长时间,张语绮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嘴唇和肉棒紧紧相贴着的地方不时地渗出口水和爱液的混合液体,沿着张语绮的脸颊往下流淌着,一点一点地渗进郭深身下雪白的床单里面。突然,郭深整个身子震了一下,伸出两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张语绮的头,用蛮力固定着不让她乱动,自己大力地开始往前挺动腰身,肌肉紧绷,疯狂的往前送着身体。

  张语绮喉咙里被粗大的异物不断地侵犯着,却硬生生地压抑住了身体的本能,没有躲避,只当自己的身体是个没有感觉的破布娃娃,任郭深摆弄着。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郭深有恶趣味,每次像这样口交之後,都一定会在她嘴巴里面内射出来,让那些混浊粘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的白色液体在她嘴巴里释放出来,然後咽下去。

  这一次当然也没有例外。

  郭深用力地挺了几下身子,灼热滚烫的精液从龟头前端的马眼里面直接喷射了出来。郭深脸上肌肉紧紧地绷着,两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额头上隐隐约约有几根粗壮的青筋跳跃的欢快,整个身体都微微的有些颤抖起来,残存着高潮过後的快感。

  而张语绮就没有那麽好受了,郭深高潮之後,疲软下来的阴茎还在她嘴里停留着,整个口腔中都充满了浓稠腥腻的白色浊液,并且郭深看起来没有一点要把自己的阴茎从她嘴里抽出去的意思。张语绮闭了一下眼睛,最终还是像平常那样,「咕咚」一大口把满嘴的精液都咽到了喉咙里,连一滴都没有漏出来。她知道,郭深不喜欢被弄脏。

  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後,郭深眯着眼睛看了张语绮一眼,才很是满意地往後咧了一下身子,疲软下来的阴茎像一块肉囊,从张语绮鲜红美艳的嘴唇之间滑了出来,带出了一点白色的液体,沾染在张语绮的唇畔,红白交加,相互映衬,更加魅惑诱人。

  郭深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刚才高潮的时候,大腿和屁股的地方渗出来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打湿了床单,白色的布料粘在皮肤上,有点不太舒服。

  张语绮稍微缓了几秒钟,刚刚口交的时候,眼睛里面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一点泪水,现在干涸了之後有些粘腻,睁眼睛的时候,眸底流转着盈盈的水光,显得分外诱人。很快地,她就恢复了一脸妖冶的笑容,探过身子去从床头柜上摸出来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郭深下身残留着的液体擦干净了,纤细的手指把纸巾揉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摆放在病房的角落里的垃圾桶。然後细心地把郭深的裤子重新穿好,自己则翻了个身下床去,走进卫生间里漱了个口,直到嘴巴里没有任何腥臭味之後才重新走了出来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深情款款的,就这麽注视着郭深,腰肢一扭,声音柔媚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深哥,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郭深刚才在脑子里洋洋洒洒地想了那麽一大堆东西,现在看着张语绮,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勾起唇角邪邪地笑了一下,脸上的那条刀疤看起来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蜈蚣趴在皮肤表面,十分骇人。听见张语绮温柔的问话声,也只是懒懒地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张语绮十分有眼色地站起来,走到郭深脑袋旁边的位置,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和保温杯开始倒水。水流缓缓地被倒入杯子,声音清脆。郭深偏过头看着张语绮,此时张语绮的翘臀就在离郭深不到两寸的位置,两瓣紧致挺翘的臀肉被紧身的包臀连衣裙包裹在里面,显得凹凸有致,两条美腿笔直地靠在一起,肌肉结实,形态匀称,更是在妖娆妩媚的基础之上平添了一份精致干练之美。

  郭深喉头一凛,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欲望又不可遏制地抬起了头。

  张语绮倒好了半杯水,转过身来坐下,扶着郭深往上坐了坐,又细心地从一边拿来两个软垫放在郭深背後,让他能够坐的舒服一点。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後,才把杯子拿起来,伺候着给郭深喂了小半杯水。

  郭深抿了抿有些湿润的嘴唇,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地盯住张语绮。而张语绮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如芒刺在背的眼神,表情很平淡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杯子重新放回到了床头柜上。由於微妙的角度问题,张语绮的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在了郭深的上半身上,一对酥胸更是差一点就直接挨到了郭深的脸颊,霎时间,一股子淡淡的女人体香就丝毫不加掩饰地横冲直撞进了郭深的鼻翼,将刚刚那股已经升起的无名欲火又往上窜高了几寸。

  郭深眼神暗淡了一下,突然间猛地抬起一条手臂,按住张语绮的脊背,把张语绮整个人揉到自己怀里,用力地在张语绮正红色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从鼻孔中喷出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来,声音低沈,响在张语绮耳畔:「坐上来,自己动。」说着,抓起张语绮的手就往自己的裤裆中间按过去。

  张语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心就已经摸到了那一处灼热的坚硬,心里有些微微的惊讶,这才刚过去最多几分钟,她没想到郭深就又起了反应。

  刚刚的那股子恶心劲还在喉咙里翻腾着没缓过来,张语绮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再去招架郭深突然又莫名其妙出现的性趣。

  略略地思考了一会之後,张语绮脸上笑得比刚才又灿烂了几分,凑过去主动在郭深喉头的喉结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後悄悄坐远了几分:「深哥——你看你,我知道你想我,也不用这麽心急啊。你现在虽然醒了,身上的伤却还是不能松懈啊,万一这个时候再出了岔子,给了家族里那些老家夥可乘之机,您说可怎麽办是好?对吗?」

  郭深闻着张语绮身上飘过来的一点点脂粉味道,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瞬间就没了什麽兴致,也不再顾及张语绮往後咧身子的这个小动作。不过张语绮说的话倒是还有点道理,家族里的那群老东西整天都虎视眈眈的,明明没有什麽事也能给作出来一些事端来,更不用说这一下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情,自己受重伤进了医院不说,还惊动了警局方面,闹得风风雨雨、满城皆知,家族里的那群人肯定已经兴奋的夜不能寐,估计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这样的情况下,他现在人在医院,还不知道那群老东西正在筹备什麽,不得不说,那群老东西一天不死光,对自己来说就会一直是绝大的威胁。这个後患不处,这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他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想到这里,郭深的眼神晦明不定地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对着张语绮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话音一转,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把你救回来的警察,是什麽人?跟我们有交情吗?」

  张语绮勾起唇角,妩媚一笑,娇嗔道:「那不过就是个傻不楞登的毛头小夥子,好像是警局新来的人,不太懂规矩,怎麽可能和我们有交情呢?深哥,你休息一会,别再想这麽多了,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任务费劲,可就不值得了。」

  郭深眼底闪过一阵寒光,却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也就没再多说什麽,笑了一声,冲着张语绮勾勾手指。

  张语绮乖巧地又往前凑了凑,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脸颊凑过去,正正好落在郭深的手掌心里,纤细白嫩的肌肤接触着郭深有些粗糙的手指肚,摩擦得有一点疼痛。

  郭深暧昧不清地盯着张语绮,那眼神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正盯着一块鲜嫩肥美的生肉,半晌,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就不再问别人的事情。今天你欠下我的这一次,你准备怎麽还我?嗯?」说着话,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在张语绮身上开始游走。

  先是在张语绮圆润挺翘的臀部上面掐了一把,用力地揉搓了一会,又往上移动,绕过张语绮扁平的小腹,从张语绮的衣领领口处伸了进去,握住一只高耸的丰盈慢慢把玩起来,手指肚若有若无地轻轻抚摸着顶端的那一点红梅。

  张语绮轻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捉住了郭深正为所欲为的那只手,捏在自己手心里,嘴唇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对着郭深露出一个温婉而勾人的笑脸来,说道:「深哥,我还不是考虑到你的身体吗,您说,您这两条腿都受伤了,万一一会人家忍不住,稍微剧烈了一点,让您落下後遗症了,您说可怎麽好?好了,那您要是还不开心的话,我保证,就当…是我现在借的债好了,等您好一点了,就连本带利地还给您,好不好啊?」说着话,语气中是满满的娇嗔味道,还冲着郭深暗送秋波,轻轻地抛出去一个媚眼,就这麽一推一送的,就把郭深的手给悄无声息地移开了。

  郭深也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什麽不对,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後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思考,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家族里面不知道都发生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是乌烟瘴气的了。

  郭深皱起眉头,眉宇深锁,抬起头来看着张语绮,眼底闪过一阵寒光,夹杂着深沈的血色,沈下声音开了口:「给我办手续,我要尽快出院。」

  张语绮眼光微微潋灩了一下,鲜艳的正红色嘴唇勾起来一点弧度,眸光深邃,看着郭深,慢慢回答道:「好。」

  在一楼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张语绮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警察局局长打来的电话。

  张语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把手机凑到耳边,冷冷地开了口:「喂?」

  和张语绮比起来,对面的局长显得气势明显不足了一大截,隔着屏幕都似乎能看得见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堆着满脸肥肉假笑的画面,头发全都脏兮兮的贴在头皮上。

  「张小姐啊,您好您好!嘿嘿嘿…」

  张语绮没兴趣听他这谄媚的笑,翻了个白眼,有些头疼地揉额,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客气和不耐烦,质问道:「王局长,你有事吗?」

  对面的王局长听声音明明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了,可是说话却唯唯诺诺、软弱无力,语气也让人听起来就十分的恶心反胃:「我也没什麽事…嘿嘿…我就是问问,郭先生的身体情况怎麽样了?给您安排的病房您住着还满意吗?」

  张语绮一只手叉着腰,冷冷一笑,对着手机讽刺挖苦道:「王局长,听你这个意思,是觉得这病房够好,想让深哥在这再多住几天,还是想让深哥再多来几次?!」

  对面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慌乱起来,急急地解释道:「啊呀,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麽会是这个意思呢。我知道最近有人在找张小姐和郭先生的麻烦,我们警局这边…不出面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

  张语绮眯了一下眼睛:「所以呢?」

  对面的男人听见张语绮这麽一说,似乎正好顺了自己的意愿,语气也变得比刚才高昂了几分,仍是堆满了谄媚的笑地回答道:「所以,嘿嘿,我斗胆给您安排了个保镖过去,是我手底下的一个新人,您不用顾及什麽,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过了这几天我就把他撤回来,要是您有什麽不满意,嘿嘿,都好说、好说。」

  新人?保镖?

  张语绮目光暗淡了一下,冷冷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没有再理会对面的男人会说些什麽,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後步履摇曳地往楼上走去。

  三天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我的新人休假也用完了,这几天在家好好地休息了一下,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红润有光泽了很多。

  我今天心情不错,洗漱完了之後,还对着镜子刮了刮新长出来的胡茬子,摸着光滑的下巴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又拱进了衣帽间给自己挑了一身很是精神的衣裳放好,转过身走进厨房。

  姑妈今天一如既往地提前就去上班了,给我留了她早上起来晨练的时候买回来的早餐。

  简单地吃过让人神清气爽的早饭之後,我觉得整个人都更加有活力了,又换了个衣服,抓起钥匙和手机,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就出了门。

  刚一出门,远离了温暖的空调热风的我,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凉风,裹挟了一点点雪花,把我身上剩余的那些倦怠全给吹拂了个干净。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把领口捏的更紧了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大概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摇晃了二十多分钟,我就在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面下了车。镜面一样折射着光芒的大楼墙壁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显得十分高档有格调,而这所高耸在帝都中心的地标性建筑物,就是郭深手下最大的一个企业本部。

  我往手心哈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领导给我发过来的消息是这麽说的没错,让我到这里找张语绮。

  很快,我这麽一个穿着羽绒服和马丁靴的、与周围环境很明显格格不入的人就引起了大厅里一个男人的注意,他也一样穿着剪裁得体的精致西装,带着好看的昂贵袖扣,跟那些来来往往的木头人唯一的一点区别是,他的衬衣领口处别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应该是个经理一类的人物。

  他走过来,脸色硬邦邦地板着,先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然後露出了一个很不屑的表情,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说:「你是什麽人?我们公司这个点不点外卖。」

  送外卖?

  我听他这麽一说,倒是「噗嗤」一声乐了,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警察证,啪嗒一下子打开来,语气镇定自如:「你好,我是xx警局的警员,是你们公司张小姐委托我过来的。」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我一向嗤之以鼻,不过眼下我也并不打算过多的去羞辱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一种处世之道,是一种做人的智慧,经过这麽几年的实践,我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是真的意蕴无穷。

  果然,那人看见我的警察证之後,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刚才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也往下降了不少,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硬撑着,扶了扶挂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看着我咳了咳嗓子:「哪个张小姐?」

  我把警察证重新收回口袋里,定定地看着这个矮我一头却心思肮脏至极的男人,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张语绮,张小姐。」

  张语绮三个字一落地,对面的男人早已经是面如土色,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来,「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突然双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脸上瞬间就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比那川剧变脸还要精彩上一分不止,讨好地上下摇了摇我的手:「啊呀,这真是…真是的,我今天也是事情太多给忙忘了,都不记得董事长还交代过您要过来,让我注意接待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我面色依旧很平静,跟刚进门的时候没有什麽差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撇了一眼这个刚才还颐气指使,现在却低三下四恨不得跪下给我舔鞋的男人,冷冷地说:「不用了,请你通知张小姐一声我已经过来了,接下来去哪?」

  男人倒也不介意我把手就这麽干脆地抽了回去,自己把两只肥腻的手握在一起揉搓着,那动作和神情,像极了一只贪婪、恶心到令人作呕的苍蝇。听见我这麽一说,仍是「嘿嘿」地笑着,弯下腰来:「您这边请,董事长都已经安排好了。」说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冲着大厅里面的方向。

  我只觉得厌恶至极,同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在警局的那个肥胖油腻的领导,他们两个人,给我的感觉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我跟着他走进後面的会客厅,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有些感慨。前面那麽一个偌大的大厅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劈出了更大的一处空间,无论是装潢还是品味,都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来参观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男人一直挂着大大的谄媚的笑脸,卑躬屈膝地跟在我身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还专门多嘴给我解释了一句:「董事长现在就在顶楼办公室里,我这就送您上去,待会…待会见了董事长,刚才的小插曲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提起了,嘿嘿嘿…」

  我翻了一下眼皮,走进电梯,从头到尾手都没有抬一下,只笔直地站在一旁。那个男人打开了电梯,又按了顶层的按钮,「叮」的一声之後,电梯开始迅速而平稳地往上移动。

  我站在电梯里,感觉心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我本来确实是有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当了警察就能怎麽样怎麽样的,而且一上手就遇到了像枪击案件这麽大的案子,涉事人还是郭深和张语绮这麽两个身份复杂的人,在与他们的交涉之中,我才渐渐地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拼搏,到最後换来的自以为是最好的结果,甚至还达不到这些人的生活起点。接触了他们以後,我就像是一直住在山脚下面安稳勤恳的一个老实农民突然间被拉上了山巅,站在云端之上,看着脚底下的物欲横流,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愿意看到张语绮和郭深的。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和冷静,我觉得我还是略略有了一点收获的。郭深和张语绮这两个人,黑白通吃,实在不是什麽好招惹的角色,而且据说性子也奇怪的很,这一刻和下一秒的想法和行为说不定就能够天差地别,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我也和张语绮打过交道,深深地能够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城府之深、心机之重,极其不好惹。连身边的一个女人都尚且如此,那麽郭深这个我素未谋面的黑道大哥,自然应该是更加难伺候,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长期待在这样位高权重、性情怪异的人身边,一个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虽然说我是个警察,明面上他们就算是顾及着面子,也不会把我怎麽样,但是一旦躲开了镁光灯,来到人性的阴暗面,会发生什麽,就是谁也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从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还戴了一副墨镜,这麽大的体型一下子冷不丁地出现,就像是面前突然落下来了一座山,还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不等我先说话,这个彪形大汉却是很有礼貌地冲着我弯了一下腰,冲着里间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深沈醇厚:「陈警官请,董事长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玻璃门上叩击了几下,礼貌性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张语绮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我,却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只是冲着我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来,胳膊冲着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摆了一下:「恭候多时了,请进,随意坐吧。」说完,抬起手按下放在她办公桌上的一台台式电话的按钮,吩咐道:「送两杯咖啡过来,一杯拿铁,一杯焦糖玛奇朵,三倍糖浆和奶油。」对面有个男声用那种机器人般冷静的语调回答道:「好的。」然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响了三声忙音之後,整个环境就重新安静下来。

  我闻声放下手臂,点了点头算是回过礼,平静地走过去坐下,由於这个玻璃围成的小空间里面也铺满了刚刚那种长毛地毯,所以即使我穿着硬底皮鞋,也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沙发的弹性很好,在我整个人坐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塌陷的太过厉害。

  而张语绮在做完刚刚那个动作之後,就立即又低下了头,目光注视着手上那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文件,看的很是专注认真,只不时地会翻过一页。她今天依旧是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标准装扮,月光白色的连衣裙包裹着她前凸後翘的曼妙身材,头发在脑後紮成了一个发髻,显得整个人既精神又干练,脸上化了精致的职场女性烟熏妆。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她的脸颊上慢慢移动到了她的肩膀位置。她今天穿的连衣裙也是那种中袖款式的冬装裙,没有把肩膀露出来,看来肩膀上的枪伤肯定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明明还身受重伤尚未痊愈,却能以这麽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端坐在公司里处理事务,且受的还是枪伤,是真真正正的子弹从皮肉上飞了过去,再稍微有那麽一两寸的偏差,恐怕她的这整条胳膊都会因为主骨碎裂而废掉。如此看来,这个女人倒让我有点儿肃然起敬。

  就这麽僵坐了一会儿,不知什麽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另外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手上端了个木制托盘,走进来也没多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咖啡从托盘上拿下来,一杯放在张语绮身边的办公桌上,另外一杯则递给了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後,对着我微笑了一下,就把托盘夹在胳膊和身体中间的位置,像一阵风一样的很快地走了出去。

  突然,张语绮抬起了头,手上动作一顿,文件夹的外壳碰在桌子上,发出了一点声响,将我从遐想中拉回了现实,也转过头去看着她。

  张语绮依然没有理会那杯已经放了很久的拿铁,冲着我假笑了一下,正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语调客套而冷静:「不好意思,临时处理了一点之前没处理完的事情,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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