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法师装束的女子静静地站立在转角处等待封极真,清丽的面貌罩上了一片愁云,使人感到她并不喜欢现在上映的这种戏码,封极真却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般傲然笑道:“菲雅,你看到了吗?圣骑士又怎样了,还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她给自己的部下强奸时那不能置信和不服气的表情,真是令人感到痛快啊。”
封极真每说一句,那女子的眼内便增添了一丝哀伤,也不待封极真说完她已幽幽地念道:“仁慈的灵智女神呀,请除去此人的疯狂之气,让他回复平常的心吧——消除魔障!”
破除魔法效果的圣光照耀在封极真的面上,把他缠在他身上的疯狂之气自躯散,但理该已回复正常的他却似是禁受不起般颓然倒下,伏在菲雅的肩膀之上,热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的肌肤上,使她不由得再次叹息。
片刻后他才回复过来,轻声道:“多谢你,若不是你的狂气诅咒,我实在没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着他的心声,感觉着他的痛苦,菲雅却没法道出任何安慰的说话,因为她也无法认同封极真的行动,她只是不忍心要封极真背弃理想才没有提出反对,但这次她再也忍耐不了,叹道:“你真的要继续听从帝君的命令吗?短短数个月十二魔战将军已经有四个死了,你还要盲从他的命令吗?”
封极真一震闭上了双眼,似是不想菲雅从他眼内看到他真正想法,缓缓地道:“既然我曾发誓要永远效忠於他,即使世界再破灭一次也不会改变。”
菲雅急道:“现在是甚么时代了,怎会还有你这种愚忠的人呀!而且他早已变了,自从莉丝娜出现之后……”
封极真制止了她,叹道:“别说了,快点离开这地方吧,我再不想留在这里。”
说罢他已转身离开,那决绝的味道教菲雅也明白到再说下去也只是徒然,她早知道封极真就是个会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甚至放弃一切的人,那份热诚可能是可笑,但她爱上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纵使感到不安,但同时也感到心醉,所以当她发觉的时候她已经追在封极真的背后。
当凤天舞来到的时候所有事情已经结束了,留在这废城之中的就只有姬梦玲赤裸的屍体和那四个因虚脱而重新陷入昏迷的神官,封极真的结界早随着时间而解开,但是残留下来的魔力还是使凤天舞寻到这里,即使她也无法追查发生了甚么事。
那四人赤裸的身体和姬梦玲屍身上的淫液,大致告诉了她这里曾经上演的戏码,但躺在地上的这些演员却令她感到难以置信,更隐约感到有人在暗中活动,因为瑞莫斯教绝不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不相信神,但是她明白到相信的人只凭这个“信”字便会对教义奉行不二,那和神是否真的存在,甚么是衪的教义是否正确无关,即使不是真心相信,而是为了其他利益因素而入教的人,也不会让这种难以收拾的事泄露出来破坏那金漆招牌。
思考之间,一头魔兽从姬梦玲的屍体下钻了出来,但当凤天舞看清楚牠的外形之后,不由得愕然道:“黄金史莱姆?不是吧,这下子可玩得太过份了吧……”
金属质的史莱姆不是没有,但是金色的史莱姆却是真的从未听说在现实中出现过,使她一直也以为这幻之魔兽只会存在於传说之中,而且史莱姆是只凭本能活动的低等魔兽,但看牠居然会抖掉身上的泥土,却显然已超越史莱姆该有的智慧。
使凤天舞惊讶之余不禁想起那传说,问道:“你不会懂得飞吧?”
那水滴般的身体钻出来后就不断左转右转,似是初生儿般四处张望,但牠就像能听懂凤天舞的说话一样,拟似双目停在凤天舞面上,背后同时变化出两只翅膀,在凤天舞的面前飞了起来,毕竟史莱姆是液体生物,可以随意改变身体形状,虽然先决条件是有那程度的意识。
凤天舞投降道:“可不可以让我收回刚才的说话?”
那史莱姆没有停下来,反而飞到凤天舞的背后推了她一下,似是要领她去某个地方似的。
凤天舞头痛道:“等等,你好像听得懂人言,但我可听不懂史莱姆话呀。”
这恐怕找遍整个世界也不会有人懂得,纵使有人有兴趣研究魔兽的语言,也不会选择近乎是魔兽中最低级数的史莱姆吧,难道贪牠们够弱没有危险吗?何况最大的难题是,从没有人听过史莱姆懂发声的。
若是动物系的魔兽还有脑波可读,但史莱姆这种半液态的魔兽却是近乎单细胞生物聚合体多点,根本没有脑部,又何来脑波?好半晌后凤天舞才勉强的想到一个不知可不可行的方法,念道:“唉,试了不行再想吧。四天奉还,灵魂离体!”
随着凤天舞念毕咒文,一个魔法阵立即以那史莱姆为中心的显现出来,但出乎凤天舞意料之外的是牠的身体突然闪出金芒,破解了凤天舞的魔法,本来凤天舞打算把牠的灵体扯出来,那便可以用通灵的方法沟通,但这史莱姆内藏的灵力竟远超乎她的预计,凭她的魔力也无法把牠的灵体逼出来。
看见凤天舞给自己的力量震退,牠似是感到歉意似的,缓缓的停在凤天舞的前方,不再左飞右飞的使她心烦意乱,却咬上了凤天舞的衣服,看来仍未放弃要领她去那个地方。
看着牠那死心不息的神态,凤天舞虽感到心烦,却也不由得叹道:“好吧,算我怕了你,就跟你走一趟吧。”
“甚么事?”
龙破天突然的出现,使幽倩不由得提起了戒心,赤燕她们早就睡着了,虽然她自己也因为心绪不宁而走出来散步,但是这深夜时分怎想也不是正常的谈话时间。
龙破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道:“布下隔音结界吧。”
幽倩冷冷地盯着他,知道龙破天既会这么说,就代表接下来的对话绝不可传入其他人耳内,而且她也大概猜到是甚么回事,毕竟自己今天那异常的表现早露了端倪,就算她不肯布下结界,也不会令龙破天打消追问的决定,最后受害的只会是她而已。
依言布下了结界,而且还不只是隔音结界,还附加了一个黑暗魔法阻隔外面的视线,叹道:“你想问的不外乎我为何这么热心,一听到那孩子的请求就毫不考虑地答应了吧。”
龙破天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曾考虑过若你不说的话就强行撕开你的头巾,但现在似乎不用了吧。”
听到龙破天特别点明了头巾,幽倩知道他真的已发觉到了,今晚他只是来确认心中的定见,那么她就连最后一点隐瞒的理会也消失了,猛一咬牙把头上的斗篷连着面纱一同掀下来,道:“这样你满意了吧。”
金色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垂下,配合她首次显露出来的优雅美貌,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但真正令人触目的,却是她那比常人尖长得多的耳朵,暗示着她精灵族的身份。
如同其他传说中的生物一样,精灵族也在大破灭之后再次出现,但真正见过的人仍然不多,而且以精灵族百多岁才算成年的生态来看,这只有二百年历史的世界该没有多少成年者,瞧幽倩看来已二十多岁的模样,她的真实年龄该已超过一百五十岁了,可能是现时最年长的精灵也说不定。
即使早已猜到,龙破天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这初次看到的种族,但这目光却触动到幽倩心中的伤痕,使她冷冷的道:“怎样了?要把我这奇珍异兽卖给富豪作家畜,还是送给生物学家解剖开来造实验呀?”
精灵族,即使在传说中是如何高贵的种族,在现实世界中也只是非人类的奇珍异兽,在大破灭后这混乱的时代根本没人会去顾及他们的生存权利,使这些非人者就只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一旦被发现就只会落得被当作异兽的下场。
即使现在的幽倩得到了神喻使的身份,以神之代言者的神秘感作为绝佳的掩饰,但也不过是近十多年的事,在这之前的百多年岁月里她过了怎样的生活,外人既能想像也无法想像。
龙破天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哑然笑道:“要解剖我会自己会来,不会劳烦别人的。”
幽倩冷哼了一声,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她也明白龙破天既然要求她立下隔音结界,就代表他无意把这件事扬出去,至少最令她害怕的事不会发生。
龙破天也不和她计较,转而问道:“你是何时发觉他是你的同类?”
也许是同类这两个字刺激了她,使幽倩再白了龙破天一眼才答道:“百多年的经验不是假的,一旦觉察到后藏起了耳朵也变得没有意思,你也不是同样发觉了他的身份吗?”
龙破天摇了摇头,他只是因为幽倩才发觉到,虽然他早感觉到幽倩和那孩子的生命波动异於常人,但也不曾联想到非人种族这方面去,直至今天看见幽倩这么紧张这个与她有着相近波动,同样给人年龄不对的违和感的小孩,他才想起这方面的可能。
否则的话即使那孩子自报“科尔”这名字,别人也只会以为这是他在工作时的代号,而不会想到以这为名字的盗窃组织只是他隐瞒自己不会长大的掩护,因为即使和他接洽的人看见他的外貌,也只会以为他是为防被追查而用作弃子的孩童。
脱下了面纱的幽倩似乎变得反常地咄咄逼人,打断龙破天的思索道:“你不会只是单单来证实你的定见吧?”
龙破天微感愕然,想了想道:“没错,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成为神喻使、追寻命运之子这些行动,和你流着精灵族的血有没有关系,但这问题似乎已越过了该有的界线吧。”
幽倩沉默下来,她为了寻求神的答案而成为神喻使,精灵族的天赋使她拥有比任何人更高的灵力,更容易聆听神的声音,而她也无法否认正是生为精灵族的遭遇使她想要得到答案。
精灵族的血统给予了她强大的天赋,但若因此就得被视为异兽看待,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才会寻求神创造世界的真意,因为她真正想知道的,是神为甚么要创造精灵,为甚么要她出生在人类的家庭之中,令她受到非人者的待遇,令她的父母为保护她而牺牲。
这使她对命运之子产生兴趣,因为她想要知道神会引导这个世界走向那里,同时渴望那是个不会再出现她这种经历的世界,但她越是追查就越是发觉世界已偏离了神的轨迹,使她开始对神的全知全能感到不信、感到怨恨,就是这点怨恨逐点地侵蚀她的信仰,到她发觉的时候她已失去了与神之间的联系。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揣测神的心意本来就违反了神的戒律,也许打从开始她就没有成为神喻使的资格。
凤天舞离开了这个城镇,直线地进入西南方的邪灵森林,这森林在寻宝猎人之间还颇有名声的,因为只要通过了外层的偏移结界,就会发觉森林内存在数之不尽的魔法陷阱。
一般来说,陷阱是为了阻止入侵者而设,因此不论是直接的守护或是故弄玄虚的要人走错方向,总是有迹可寻,但这森林的陷阱却完全是杂乱无章,向前走会遇上陷阱,向后走也会遇上,毫无方向性可言,彷佛这些陷阱就是纯粹要来者死在此地似的。
因此当凤天舞见到那史莱姆领她来到这个森林时也感到犹豫,但很快这犹豫就给好奇心吹散,不只是对这个森林的好奇心,还有对这只不像史莱姆的黄金史莱姆的好奇心,而且这个森林还未足以对她这大魔导士造成威胁,若真的迷了路便把整个森林轰掉好了。
牠就像是知道这儿的路似的,陷阱不是被牠闪过了就是消去了,直线往森林的某个地点走去,使凤天舞更感这史莱姆的不寻常。
疑惑之间,一座古老石堡出现在凤天舞眼前,周弥漫着的浓厚魔素显示出它远古遗迹的身份。
正门的上方嵌着一块巨大的石版,上面刻着一颗六芒星,六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分别镶在每只角上,第七颗则镶在这星阵的中央,而六芒星的下方还有一行文字。
凤天舞稍为看了一下道:“这是旧世纪的文字嘛,远古图书馆?”
凤天舞正想推门而入,这才发觉这度门也给魔力封印着,不由得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一看到有兴趣的事便连最基本的事也忘记了。
静心下来立即便分辨出这门上的魔法是能量力场,这近乎是最单纯的魔法,由存下魔力的媒体中不断发出强大的斥力,只要打破那媒体就会自然解除,但既然魔法媒体藏在被守护的范围内,就只得以繁复无比的空间魔法侵入力场,才能破坏那媒体。
姬灵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如先前般逢关破关,也不知是牠无法解决这个最单纯而最直接有效的魔法,还是在考究凤天舞的能力。
凤天舞暗暗叹了口气,若能使用默示录的话,她会毫不犹豫使用这最强魔法轰破这个力场,但尔泰的出现却在她的心中造成了缺口,勾起了先代大魔导士在冰河之国使用不完整的默示录时的记忆。
完整的默示录是能使一切不复存在的终极力量,既是无比的残酷,却也无比的洁净。
默示录真正可怕是在不完整的情况,困在魔法阵内庞大的能量失控暴走,那么在那毁灭性的爆炸中留下的就只有直接被高热溶掉的残肢,比之完全消灭之后的荒凉景象,残留下来反而显得恐怖,世人所害怕的不是完整的默示录,而是不完整所做成的地狱景象。
禁咒之所以是禁咒,不是因为其威力,而是其危险性。
凤天舞叹了口气,既然无法强行破坏,那就只能用正常的方法来解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