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他了,你在魔都这边靠什么生活的?这里的房租可不便宜啊。”林阿姨轻而易举的转移了话题。
“我在亘古工作。”我不好意思提及自己因为太喜欢撩妹被于伊人发配到了秘境的事情。
“你这么小,能做什么?能发你多少工资?傻孩子,还是要回去上学的,赚钱永远都不晚。”林阿姨摇头叹息。
我讷讷的不说话,“你这小子,有时候跟头小牛犊一样,带着一股傻劲。”林阿姨把一双温软如玉的小手放到我的头顶,怜爱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答应我,早点回家上学。”她的目光从我的头顶倾泻下来,天然带着母性的柔和与丰富,而我一个小孩子只能选择被她摸着头雌伏,被她安然的容纳进自己的世界。
我仰头看着她的脸庞在灯光下如同仙子,细长的美目之间含着光临凡于尘世,而我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凡夫俗子,只能跪倒尘埃之中听之任之,只有唯唯诺诺的俯首称是。
最最让我悲愤欲绝的是,所有的长辈们貌似都比我高?连个男人婆都比我高!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小回住处不安全,还是在潇洒的房间住一夜吧,你别跟我见外,我是你干妈啊。”林阿姨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我瞬间无语了,原来她啰啰嗦嗦说起这么多关于李潇洒的事情是为了拖延时间?没必要啊,难道她一个人害怕不成?
“阿姨上了年纪了,一个人住久了阴气太重,总有些人半夜跑到我的梦里来,我想你一个大男孩,阳气重,住在这里总归是不一样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原来我被当做驱邪的童子了?不过我不是童男的消息就不要告诉她了吧,我不由得有些尴尬。
“我一看你就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你看着满桌子的书,还有这本《罂粟与记忆》,你都没有翻开过一下。”林阿姨鄙夷的说道。
“什么《罂粟与记忆》?你送我的诗集?”我问道。
“就像热爱乡村只是对诗歌有着文青式想象的年轻人往往会偏爱海子;而喜欢用儿童视角观察世界,对这个世界抱有热情与想象的人则喜欢顾城;拥有充沛人生经验的人则会喜欢里尔克;然而有非常不幸经历的人都会喜欢上策兰这个人,我听说你是单亲家庭,妈妈很早就离你而去,想必你的童年不是多么的幸福吧?也许有着不为人知的人生阴暗时刻,你虽然在我面前掩饰的很好,极力的装作是一个正常的16岁男孩子;但是我在你不说话的间隙认真观察过你,你喜欢做一些微小的琐屑动作,这说明你的内心一定有着非常严重的不安全感,你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信任,你有自己的空间,或者说是囚笼,你在里面称王称霸,你也在里面故步自封。
你在里面躲避着这个世界对你可能的伤害,同时也一遍遍回味着它曾经带给你的伤害,你可能再里面疼痛的大声呻吟,四处爬行,任凭双手血流如注,这是你反抗这个世界,反抗塑造你命运的一切人与事物的方式。
就像成年人需要喝酒来暂时麻醉现实带给自己的剧烈痛楚,抽烟来给自己日常生活中绷紧的的神经放松,你们这些小孩子也需要有一个家园来让自己麻木的人生失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她看着我好像是我本人一般,说起我这些经常在深夜里难以入睡时候的出格举动。
“你默认了吧,因为你的这些举动我都有过,这是一种将要向抑郁症滑落的精神困顿,你需要一种向上的解脱。这种解脱有的人引申为宗教,有的人则偏向药物治疗;有的人则喜欢用大而化之的学问来消解,比如哲学,或者用文学来借之麻醉自己,获得解脱。”
“阿姨你什么意思?”我被她这一通高屋建瓴的理论震惊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也许你可以通过文学来跟往日达成和解,不要让自己沉浸在别人的错误里让自己继续痛苦下去了。”她指指那本蓝色的诗集,“这就是阿姨送给你这本诗集的用意。”
“策兰是一个命运非常悲惨的诗人,是命运塑造了他使得他成为一个大诗人,也是命运毁灭了他让他一生活在绝望的平静之中。所以他的诗歌适合我这样的人,你看看吧,也许你会喜欢呢?”她循循善诱。
“我看不懂。”我实话实说,在她这种高知面前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掩饰的,我也掩饰不了。
“你这可不是自知之明啊,你这是找借口。”她直接说道,“你都没读。”她继续打击我。
我苦着脸随便翻开一页,我随便找了首《冠》,从中间开始读,“镜中是礼拜日,梦中有觉睡,口说真实。”
我读的掷地有声,读的抑扬顿挫,只是脑袋蒙圈如同浆糊,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其实可以反向理解,比如现在作者无法睡着,在工作日的时候,嘴里说着的话都是虚伪的,因为他害怕面对自己的过往。”林阿姨在旁边低声解释了一下,不愧是研究外国文学的,这一番解释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别……”她好像要阻止我读下去剩下的诗句,但是我没有注意她的语气,继续读了下去,
“我的目光降到爱人的性器上:我们注视对方,”我读到这里整个人都感觉尴尬的爆炸了,因为我读完这句,发现林阿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她面目羞红,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明艳不可方物,如同红妆霞帔映照,浑脱脱一个新嫁娘闺中待嫁玉手托起盖头红,都吩咐了人间准备好良辰美景,有良人等候玉阶前,相携红颜交杯对酒趁春风。
而我则不由得想起我跟她那次误打误撞的错认了人,我站在阳光下,看着她背着阳光的半透明睡衣几乎透明,我的目光当时也是如同这首诗歌里面描述的一样的,看着她的性器在光线的反射与内衣的掩盖之间模糊不清只有一团黑色的暧昧。不过她不是我的爱人,而是一心一意要认我为干儿子的干妈。
林阿姨原本因为我读出了这句诗有些局促,但是她很快目光下移盯着我的下体一眼马上别开了头,我知道自己这次一定是硬了,而且一定硬得无以复加。
我拼命地用手按着鸡巴,谁知道这位兄弟不吃我这一套居然还跳了几下,我边用手捂着它的头急忙解释道,“这是我兜里没吃完的跳跳糖,天气太热了化了,所以跳了起来。”
完全不管这个解释多么的牵强附会,总之先掩饰一下,急忙转身撒腿就跑,一心要跑出这间房子,至少逃离这处让我尴尬的无地自容的所在,连空气都无以呼吸的绝望感在我跑到客厅之后就戛然而止,我拼命地喘着粗气,屋里林阿姨病恹恹的声音传来,“你去厕所放松一下。”
我一头冲进厕所,解开裤子,放开已经要造反推翻旧世界的兄弟,让他痛快的朝着下面的便池喷洒了一波,看着依然没有缩小趋势的兄弟不由得欲哭无泪。
“你不要胡思乱想啊,你怎么就是个小混蛋呢。”我暗自对自己说,可是越说林黛玉站在阳光之中全身接近赤裸的形象越加真切,我似乎可以闭上眼就摸得到她的脸了。
“都是那首淫色满满的诗句,让我的大好形象彻底败坏了。”我绝望的自怨自艾,这以后林阿姨肯定会离我一定距离,在她知道我是如此不能经撩拨的小色狼之后,她必然会采取如此措施。
“他可是看到了我的?”此刻从房间里追到客厅的林丽华踌躇不定,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多年的书香生涯沉浸在自我的文学象牙塔里面,虚拟了一场场风花雪月的浪漫与时代巨变的动荡,却已经忘记了现实生活中被异性触碰心房是什么感觉? 如今碰到一个小孩子鲁莽而大胆的窥视,就让自己惊慌失措了?
林丽华始终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她多年研究德语文学,看遍了西方的性开放描写,然而她还是中国式的女人,她始终是把性当做一个女人最最宝贵的东西。
虽然已不是看了某个女人的身子就要对这个女人的名节负责任的时代了,被一个各方面都神似自己儿子的小男孩窥伺到自己最隐秘的部位,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只是对这个小男孩有了一丝怨怼,你让阿姨以后怎么对待你?
她的心情此刻就像过山车一样,时而想着离这个冒失鬼远远地,免得以后两人再出现这样的类似事情,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要是一时间忍不住对自己做了什么,那这孩子以后的人生不是被自己毁了吗?
时而想着这不是冯小波的错误,自己冒冒失失的冲出门,因为他的侧脸非常像自己的儿子,就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在怀里,不顾着自己还只是穿着睡衣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使得冯小波惊慌失措而看到了不应该看的,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是自己思念儿子心切而导致魔怔了,该是自己自作自受才怪?
时而又想到自己毕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样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他大饱眼福而自己无论如何是吃了亏的,又不让他负责,他吃够了冰淇淋自己生他的气有错吗?时而又想到自己都是可以做他的妈妈的年纪了,被一个少年用如此充满肉欲与占有欲的眼睛视奸,自己作为一个没有了青春的女人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要置气,干嘛要想不开?
可是想到他那双看着自己时候就像要把自己一口吃掉的眼神她不禁又羞又气,想着以后一定要给这个小坏蛋一点教训,特别是他念叨策兰的《冠》里面那句诗歌的时候,他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还哄骗自己是兜里的跳跳糖没吃完,所以裤兜在跳,他敢不敢编的再像一点?
他的那个本来就那么粗大的一只,把宽松的运动裤顶起来好大一个鼓包,鼓包的尖端居然还跳了还几下,一副耀武扬威的流氓感让自己羞惭的面红耳赤的,他这个笑话让自己脸上差点绷不住,心里暗地里差点笑岔气了。
还装着一副单纯小学生的老实模样,问自己还要不要再读下去,说他觉得这首诗写的特别有精神,这个无耻的小子,比起潇洒当年居然也有不逞多让的感觉。
如此千思万虑,林林总总下来,居然又羞又气又笑又恼,又烦又恨又无奈又嗔怪,只想着打他一下挠他一抓甚或是骂他一句丑他一丑,脸色阴晴变化,居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从胸膛中上升,自己不禁扪心自问,这不就是初恋的味道嘛?
这些情绪都属于世间的小儿女嬉笑怒骂,鲜衣怒马才拥有的吧?这种感情已经离开自己20年了,那些青春岁月的冲动与破碎原本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啊,自己都是一个44岁的女人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情绪呢?
一阵冲水马桶冲水的声音传来把林丽华拉回了现实,她一双修长的手臂垂在丰腴的大腿上,两只白玉一般温润柔滑的手因为内心的风暴而无意识的握成拳头,随着她被这冲水声音惊醒而缓缓松了开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大腿部位磨蹭了几下,双手的主人终于找回了被少年的大胆举动搞的迷失的自己。
“我是他的干妈,是长辈,这小子还不是得听我的话?”随着洗手间门打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林丽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声不响的回到李潇洒的日式房间,林阿姨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不说话,她的影子在夕阳之中拉到了屋里,使得原本修长的身躯更加高瘦了,然而她的左边身体挡住了从外面射进来的夕阳光线,整个半边身体的轮廓因此描上了金色的镶边,而另一半却隐藏在房间门扉投下的暗影里面,使得她整个人在明暗交杂的光暗之间模糊不清起来,她的长发被室内摄氏25度之下的自然对流风吹起来,黑发披拂在肩上露出细长的天鹅脖颈,青色的血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倚着门神情淡然而冷漠,好像跟这个热烈的夏天隔绝开来一样出现在我此刻全部的世界里,等待我唤醒她这具失血多年的玉观音。她的红唇微张,似乎欲说还休,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阿姨,你等着我,是想让我继续读下去吗?还是别读了,怪不好意思的。”我羞涩的拒绝了林阿姨的邀请——我以为的邀请。
“那首诗也太那啥了,要不然换一首吧,我学习也不差那一会儿。”我腼腆的说出了自己不想上进,不想努力的借口。
“我没让你读啊,你这小子还嫌不够羞?”林丽华有些愤懑的阻止了我的行为,我拿着那本诗集,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感觉气氛越来越尴尬,只好回应她,“正好,阿姨我也不想努力了。”
这句网络流行语顿时让林阿姨“噗嗤”笑出声来,“你这小孩子,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说你傻吧,你比谁都懂事,知道适可而止;说你聪明吧,你却傻乎乎的让人无可奈何。”
我摸摸头,“嘿嘿”的傻笑起来——这是我几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在这种时候就装傻,特别是对这样的高知中年熟女,唤起她的母爱,比什么都管用。
“行了,你今天就别扯什么诗歌了,你自便吧,晚上自己叫外卖啊,阿姨累了,心累。”她特意看了我一眼,强调道。
“你不回住处没问题吧?”林阿姨不放心又问我,“你是租的房子还是?”
“别人的房子让我住的。”我不想说下去,要是说了于伊人的名字,我怕眼前的干妈马上暴走。
“谁的?”林阿姨看我的神色不安更加怀疑起来。
“你还是别问了。”我忸怩起来。
“于伊人?”林阿姨不愧是冰雪聪明的病美人,反应真的快,或者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看我不说话一副默认的模样,林阿姨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她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就微笑着问我,“小波,你说是干妈亲还是你老板亲?”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这不是为难我吗?
“要是你夜不归宿,于伊人打电话过来,你就跟她说你住在我这了。”她直接拍板,我点头答应。
“小波,你今晚上怎么没回来?跑哪里胡混去了?”于伊人果然在我要入睡的时候打来了这个电话。
“我在林阿姨家,就是乐天的后妈。”我解释着。
“你跑她家做什么?难道你没有住的地方?”于伊人的反应非常惊奇。
“你不是让我去fd旁听的嘛,乐天说我没什么根基,还是听听外国文学什么的陶冶情操,正好她林阿姨是fd教授,就把我带来看看林阿姨。”我回应道。
“那你就不回家了?”于伊人刻意把“家”这个词说的很重,可是那是我家嘛?
“电话给我。”林阿姨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边,我神情呆滞的把电话递给她,这女人跟个幽灵一样,也太吓人了,关键还走路没有声音,长发如同海草一般披拂到了身后,夜里遇见绝对会做噩梦的那种。
“伊人啊,对,我是你丽华姐。哎,小波在我这里哪,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人口贩子拐走了,哈哈。
对,他今晚在我这边住了,住潇洒房间,潇洒走了他来了,我感觉人都重活了一样。你说我认了他?对啊,他跟潇洒少年时候的气质真的像,我认他当了干儿子哈哈,怎么,你不愿意吗?你又不是小波的妈妈哈哈,你嫉妒去吧,我这个干妈是当定了。”
林阿姨跟于伊人聊了没多久就笑着挂断了电话,“搞定了,你就在这里住一夜吧,我这里快一年了除了楚楚这个鬼丫头来了两次之外,就没人来过。平时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睡觉,你是一年以来唯一的一个住在这里的异性。”她神情落寞的告诉我,我却有些怪异的感觉,林阿姨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没有什么社交圈子,那么她平时都是靠什么打发时间的?
我一向很少住在别人家里面,如今住在李潇洒的房间里面躺在床上,在我闭着眼睛逼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总是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阴暗的气息飘荡在房间的上空,这难道是老一辈传说中的灵魂?越想越是后怕的我赶紧爬起身来,打开台灯,翻开了那本被翻烂了的《人间失格》——
我随意走马观花的看了看,不料一页插画从书里面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美丽女人的简笔素描,她眉目之间隐约含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跟林阿姨非常神似,我很快注意到插画的右上角有一行字——
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妈妈40岁的生日上我无结果的爱意
我被这句话吓得一哆嗦,这是李潇洒画得,画得是林阿姨,李潇洒恋母?那副画也从我手指缝中间掉落到地上,画中人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在朝我微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