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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水润的都是熟妇(上)

第二十章:水润的都是熟妇(上)

  火域,位处夏朝州土极东。

  居于豫州楚州之北,濒临外海,其域面积不过百里,由于这片地带的严酷,干旱炎热,空气中几乎不含半滴水汽,所致人迹罕至。

  寻常百姓几乎无法在火域生存,即便是修仙者,未达化蕴的修士都得购买无数的避火丹,才能在这片只充斥火灵力的地带修行。

  而造成火域变成赤地的原因,无外乎域内中心的一地,名为‘镇魔府’。

  有上古传言,位面多等,有上下之分,其中修士洞虚问道后,飞升的上界名为‘仙城’,而人死灯灭后,离去的下界名为‘九幽’。

  飞升仙城需要通过天门,去往九幽自然也需要某个通道,虽然没有多少人见过,但都知道那个通道便在‘镇魔府’。

  而镇魔府由火域世代看守,以免下界的鬼魅邪祟溜出来为害人间。

  只不过,历时数千年,火域只有炎热枯燥的日子,别说什么邪祟妖魔,连虫子都没有多少只。

  在大夏昭安帝历十六年冬,宗门大比召开的前日。

  悬崖畔上,身着赤红云袍的火域域主萧张,手里拿着朝廷送来的请帖,目光俯向悬崖下不见底的深渊,略有思索。

  而这,便就是世人熟知的镇魔府,黄泉九幽与人界的通道,魔渊。

  “呀呀呀,疼疼疼!”

  唰唰的沙磨声,伴随着话语从萧张身后响起,寻声望去,一位风韵十足少妇正扭着少女的耳朵,从大石后走了出来。

  少妇名为廖霓,乃是域主萧张发妻,相貌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恰是徐娘半熟,脖子上挂着琉璃链,皓腕戴着翡翠玉镯,颇具名望贵妇的风范。

  身袭水袖红花菱裙,虽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格外丰满的乳峰、腰肢在束缚下,依旧爆发出夸张的鼓荡感。

  但少妇丰腴却不显肥胖,以此也看得出少妇对于保养身体,固龄养颜饶有一套。

  而那少女萧百灵,年十三岁,正值豆蔻年华,皮肤粉腻白皙得像个瓷娃娃。

  一身素白碎花裙拖地,踩着软兽皮做成的小平鞋,十粒晶莹笋嫩得脚趾头羞得探着头,个个红润软软的,趾甲泛着如花瓣般的粉蕴。

  这瞧上去有多可爱,便多可爱,但奈何少女性格,远没有外表上文静。

  自小在火域长大的小宝贝,可以说,除了父母,基本没人能管住她,因此刁蛮任性方才是百灵小姑娘的主旋律。

  “夫人?”

  瞧见廖霓后,萧张的神色微变,眼光随即又慈祥落在少女身上。

  “爹爹,哼!”

  见得爹爹看过来,萧百灵连忙甩开娘亲没怎么用力,还掐着自己耳朵的手,叫嚷着跑到萧张身旁:

  “娘亲欺负我,不许小百灵找爹爹,爹爹给我评评理呗。”

  言辞辨明,意思就是女儿我被娘亲发现来偷偷找爹爹了,你得帮着我说话,不能让娘亲掐我的耳朵,更不能让她说教我!

  没有半点迟疑,萧张顿时就明白了闺女的意思,道:“夫人怎么来了,可是饭菜做好了?”

  明摆着要找个由头给闺女扯开话题,廖霓夫人没辙似笑着道:“您觉得呢, 我终日守在魔渊前的火域域主夫君?”

  “呵呵。”

  萧张挠了挠本就发量不多的头,知道妻子又在埋汰自己天天蹲在这里守渊,心虚道:“时辰快到了吧,等几位长老过来替更,我就回去陪你们吃饭。”

  “好耶!”瞧着娘亲怒火降低,即将回家吃饭的萧百灵舞着小拳头,喊着:“回家吃饭咯,今日娘亲做了大狮子头,可好吃了。”

  萧张笑着道:“是吗?”

  “哎~”廖霓叹口气,旋即又感到不妙般皱起眉头:“怎么知道是狮子头的?”

  小百灵顿时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如今地面在她心里,估计和热锅没什么区别。

  “死丫头,你是不是偷吃了!”廖霓撩起裙摆便追了上去,风情万种的撩人臀畔,如同起伏的花浪般层层叠叠。

  远处传来小白灵银铃般的笑声,抵赖着:“没有!我就是舔了舔,娘亲别追我呀……”

  三口一家,漫长细碎里是细腻的美好,只是谁知日常的终点会在哪一日到来结束呢?

  次日一早。

  火域魔渊悬崖山间的宅子内,小百灵在树下荡着秋千。

  少女拽着纤绳的手臂粉晕晶莹,瓷器般精致的脸容溢满笑意,微微鼓起的椒乳,嫩得像水,在摇曳间时而鼓荡。

  廖霓在一旁为相公系紧衣袂,并叮嘱道:“你此行路经楚州,别忘了回族里燃上三柱高香,也算尽尽孝道。”

  萧张凝视着夫人那张经过岁月流逝,依旧艳丽的脸容:

  “修仙百载,是该回萧家看看。夫人贤惠之语,萧郎铭记在心。”

  “好了,我得出发了。”萧张深吸口气,转头瞧向闺女:“百灵,爹出去几日,你可得乖噢。”

  小百灵前脚玩得挺开心,但听见爹爹的话,后脚便拐过脸堵着嘴,不搭腔。

  显然还在因为求了一晚上都不带自己出门的事儿,生着闷气。

  萧张当即笑了笑,走到闺女身旁,摸摸她的小脑袋,“爹爹回来,将烈剑法下半篇教给你如何?要知道那可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剑法哦,当年上官剑仙都差点输给爹爹呢。”

  一旁的廖霓厌厌翻起白眼,那回相公踏入洞虚不久,便遭到化蕴初期的上官玉合挑战,剑法就这么给人给破了,如果不是境界高,估计被剑仙磨在地面蹂躏,如今居然意思吹嘘?

  感情你堂堂火域之主不要脸,上官剑仙不计较,但我这主母还丢不起这人呢!

  但萧百灵只觉得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所以对于学爹爹的剑法非常感兴趣。

  但少女家的心事,没有必要完全说出来,小百灵还不想太搭理老父亲,以免觉得自己好哄,只扬起小手指在爹爹面前晃了晃:

  “那说好了,拉勾。”

  二人立下契约后,萧张便舒了口气:“好的,让本座去凉州看看有哪些人杰天骄冒头吧。”

  话毕,萧张大手一挥,打算开启虚空之门,先行传送至楚州,上香见过亲人后,再跳转到凉州城参加大比观赛。

  未曾想,空间之力仅仅在空气刮了刮,根本没有破开丝毫缝隙。

  所谓洞虚,悟的是一个虚字,何为虚?

  可开辟一方洞天,可勘破虚无,初步了解万物从有到无,便是虚。

  空间之力就类似于在一片天地,强行破开一道什么都没有的通道,便就是从有到无,这通道会连接向未知的地带,只有洞虚进入才能驾驭其另一端通往何方。

  但如今,萧张破空的能力,仿佛被天地抹除了,或者说是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去?你能去哪?”

  一道声音直击在萧张的灵魂深处,幽深恐惧。

  地面上的石砾微微颤起,萧张转过身将妻女护在身后,与此同时,有着好几道身着火云袍服的身影从空中落到宅子中。

  “域主,魔渊那边升起了很浓的瘴气,老三已经折在那怪雾里头了,只好撤回来。”

  还有一位手持着天遁牌,又不断用灵识沟通着外界的人,向萧张汇报道:“域主,我们整座山都被瘴气围住了,联系不了外界。”

  紧继着,宅院上空晃出光芒,足矣抵御洞虚,刻印着繁复阵纹的大阵显现,将整个宅院罩了起来。

  砰当——

  一声脆响,阵法荡起圈圈涟漪,仿佛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但令众人惊讶的是,大阵外不过是一团团的黑色瘴气,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洞虚修士的萧张,也不禁皱起眉头:“夫人,先带百灵躲起来。”

  “嗯。”

  廖霓没有妇人之仁,深深瞧了眼相公后,便抱起女儿往房中躲去,此刻少女再也没有往日般吵闹,眼中倒衬的,尽是父亲的背影。

  “好浓厚的气!”萧张仰视着不断被攻击的大阵,即便没见到攻击的人,洞虚神识也能感知到外界那股强大的力量,比起他自身还要强上不少。

  砰——

  在不断的袭击中,阵法终究应声而破,萧张连带着三名属下围成一圈,驻立仰望,手中灵力欲欲而发。

  万籁俱寂下……

  瘴气浓雾中,瞬间冒出一只半个山头大小的枯手。

  荒凉的悲鸣随着枯手出现而嘶嚎,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枯干的手臂皮肤正在不断隆起疙瘩,疙瘩又从枯手掉落,变成奇形怪状的生物。

  而枯手的掌心处,更是突显出千万只眼瞳,俯瞰大地,藐视人影。

  魔渊下的九幽,距千年前的远古大战后,再次活跃。

  —————————

  凉州城。

  街面商铺早已闭门,只剩下酒肆、勾栏还留着灯火。

  大比举行已是第三日,当夜的天气很差,开始下起阴冷的细雨,远方时不时闪过到惊雷,路沿的荒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动。

  苏云走在路上喝着酒,心情说是糟糕,也不算糟糕。

  只是不知何时,少年朗手不离酒,满怀心事,总觉得苦在心头,犹说不出。

  从得到师傅给予的解药后,苏云尝试着用天遁牌联系奶娘,但无论怎么联系都无法畅通。

  同理,苏云也联系过娘亲,但结果还是那般,无人回应。

  苏云曾经尝试过登上观赛台,去找娘亲,但总被拦下,求见不得。

  那名大夏皇子前几日也是了无音讯,整个凉州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唯一能和自己聊上话的,只有每日打酒时那位豆花店娘子。

  叮铃铃——

  远处一匹白骆驼出现,高耸双驼峰间,有女子横侧坐立,悠悠向着苏云走来。

  走在同路,苏云眼光在所难免扫在少女身上。

  少女身段很好,穿着藤萝色锦衣,锦衣衣襟结花交织在纤细白皙的颈部,随着骆驼步伐,不容小觑的乳球在衣袂下颠簸荡漾。

  而其下身挂裙未着衬裤,脚上是一对系带跟靴,露出在外的秀趾亮甲,在夜空中都能闪烁出惹人的光彩,跟靴包裹浑圆足跟,又一路捆到膝盖下,细瞧下,玉脂般的小腿都被勒出了几分肉红来。

  遗憾的是,女子脸上戴着紫色轻纱,只留出一双清澈的紫水双眸,看不清样貌。

  然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

  单看她窈窕的身材,便已将人间颜色化如尘土,惊艳千年。

  腰别横秋刀的少年,骑着骆驼的少女,相行相交,直至碰撞。

  在双方即将碰头前,苏云礼貌收回打量的目光,并微微点头示以微笑。

  本想着就此施礼别过,奈何耳畔忽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子嗓音,还略微带有点南疆风气。

  “小锅锅笑得太假了,不仅如此,你身上就没哪处不假的。”

  惊鸿一句,苏云回头而望,紫衣少女亦停驻对视。

  一时间苏云居然摸上了自己的脸庞,师傅给的面具明明还在脸上,冥冥中却有种感觉,少女那双清澈的紫水眼眸落在身上,如看穿所有般诡异。

  苏云愣上片刻,才出口道:“姑娘何意?”

  少女闻言收回双眸,原本诡异妖魅的瞳彩霎那间消敛不见,长发飘曳,轻纱顺着微风稍稍荡起,容颜渐露,霎时便使人失了魂。

  苏云生平第二回在看到女子面容后,彻彻底底看呆了。

  而上一回是在数年前,见娘亲舞剑于山巅。

  “对,就是这个样子。”见得苏云皱眉,少女笑颜逐开,星眸如月牙儿般微微弯起,甚是好看。

  上一刻还在挑拨,下一刻又再发笑。

  苏云着实有些摸不准少女的路数。

  蓦然后,少女眼神又平淡下来,出口便问道:“小锅锅唤什么名字?”

  苏云谨慎答着:“柳孤舟。”

  听着苏云报出名字,少女隐隐皱过洇染燕眉,继而又淡了下来,又问了遍:“你真叫这个?”

  此番苏云没再作答,反问道:“姑娘又唤什么呢?”

  少女坐于驼峰上,斜斜俯视着苏云:

  “我姓姜,名璇玑。苗姜的姜,璇玑是魁四星的璇玑,我会是本次大赛的魁首,即将战胜你的人儿,未来的天下第一。”

  话毕,姜璇玑小脚轻碰骆驼,闲然离去。

  苏云目视着少女渐渐离去的背影,袖中乾坤的空间中的三尺青锋,绿卷剑不断颤鸣,低语:

  “这女子,好强烈的罡意!”

  至于离去的姜璇玑,在拐入小巷子后,神情也是一变,呢喃着:“这小锅锅起初望向我,明显感受到冷冽凄寒的罡意,若不是发觉我没敌意,想必一直握在刀柄的手便会骤而发力吧。”

  “要拿下魁首当真还有些不易呢,再者今日细看之后,那人当真戴着我苗疆的蛊皮面具,难不成苗疆当年除了我这一支,还有人能逃脱出去?”

  “爷爷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就能告诉我了?”

  轻语之后,姜璇玑螓首上抬,纤手撩起面纱,任由着小雨滴落到嫩白肌肤,露出一副俏若寒霜的姣好面容,迷离朦胧双眸含盖星辰,右瞳眼角下一点美人痣,俏媚流盼。

  别与服装的妖娆,此女原有着超脱年龄的清高凛然。

  单论姿容,姜璇玑似乎已经能和上官玉合、女帝柳舟月此些常居胭脂榜的美人争艳,只是相对缺少几分成熟女子的柔婉罢了。

  但在这一霎那的雨幕中,仿佛只有她,也只有她才称得算,美轮美奂的仙女。

  —————————

  同一时间,某处酒楼内。

  稍前结识的苏云的孟楠,正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房间之外。

  孟楠出生于青州苗疆天木镇,一个世代以稀有木材冶熏的孟家,并且取了制为奢贵香薰品的煌楠天木之中的楠字,为名。

  孟家寄希望着此子能发扬孟式香木制法。

  但时光渐过,在学习与成长之中,孟楠虽表现出有独到的味觉分辨之才,对各香木及香薰制品均有独到的见解,但却无法通过自身制出合格的香薰制品,逐渐便被孟家族人排挤。

  后甚因为孟楠长相颇为清秀,神似女子,加之只闻其香,不得制其香的缘故,被挤兑成‘女流之辈’。

  不过在其心灰意冷之际,反遇到同镇李家大小姐的认可,李小姐的动手能力与孟楠独特的香味辨别之术互相合作,制作出了不少口碑良好的香品。

  桑荫不徙,在即将迎来天木镇三年一期的“冶熏”大赛前。

  孟楠本想藉送上完美的香品,与李小姐表明心意,却不慎在早一晚听到李小姐与好友的闺中私语:

  “唉,你还要与那孟家的”大小姐“维系到什么时候?最近村中那些技术好的男子都因此甚少与我们来往了。”

  “哼!若不是孟楠识香之才属实难得,我也不至于摆出那副爱慕面孔给他看,不过,反正大赛的作品也制作完成了,待名传幽州后,使州牧公子赏识于我,择日便找由头与其撇净干系。”

  听闻,孟楠身躯一颤,迅速跑离。

  彼时全力的奔跑让其忘记了身体上的疲惫,而那动力,也许很多是来自心理上的伤害。

  他原以为自己天生麒麟筋,气力比同龄人胜出一二,故才无法掌握细巧的活计,无法完成香薰的制作。

  但凭着独特的识香之能为家中出力,应该也能换来赏识吧?

  不想换来的却是同辈之人的嘲笑,甚至长辈都对自己抱有不才的责备。

  他本以为李小姐对自己有所倾慕,在和李小姐一起玩香制熏的时间,也逐步安抚了孟楠所受嘲笑的的创伤,但今夜所得知的真相反而是加重了创伤。

  他很想逃,逃离这个镇子,逃离这个虽然很香也很臭的地方。

  但孟楠的确逃出来后呢,不过十五岁的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一技之长,又能有何作为?

  区区凡人逃离原籍,没土地耕种,没有钱财收入,更要躲着夏朝县城中的官役抓捕流散之户。

  一路上,孟楠当过乞丐,当过码头上的走夫,甚至因为好看的外表,被抓进勾栏成了男伶倡妓。

  所幸其还算有着逃跑天赋,没被客人怎么折辱就逃了出来。

  在这颠沛流离的路上,孟楠听闻幽州州城有一实力强劲的宗门,其宗内女性居高位,也甚好制香炼熏。

  希望能在这个宗门,以村中手艺谋些生计的孟楠,便开始从幽州柳城出发前往仙宫。

  其左右手还各拎上了两大麻袋,一袋被完全包裹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另一袋则能清晰看见,里面装着各种木材原料,其中有一锦盒,虽然材料并不出彩,倒不难看出是手工精美的制品。

  而通过一路贿赂路障小兵后,孟楠也惊无险来到幽州,主城。

  幽州城,乃是一流宗门‘仙宫’的立派之地,其都城自然有别于其他城池。

  最为直接的感受就是穿过城中的遮掩结界后,在外头观摩平平无奇的城池内,居然升起了十根粗长无比的大铁链子。

  经过孟楠粗略估算,铁链子恐有着他自身腰围的十倍之粗。

  这十根大铁链子均腾空直插云端。

  云端之上仙鹤环绕,一座山头浮悬半空,几乎笼罩全城,但似乎又因为阵法,城池并没有因为这座悬山而被遮蔽掉日光。

  目视云海上,时不时有穿着素白衣服的女子身影坐于崖边,伸手向下指着,继而互相逗笑;

  或有着些女仙家携手御空而行,往下方洒下花瓣,雨露,凡人百姓在下方纷纷虔诚地磕起头来,一些个身带疾病,手足残缺的人在接触到恩赐的刹那,便会好转,堪称神迹。

  孟楠心中大为震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着如此恢宏飘渺,不似人间的地界,忍不住就朝着上方山头竖起一根大拇指。

  继而啪嗒一下,一坨新鲜,带着芳香的仙鹤粑粑砸在他郎艳独绝的脸蛋上。

  该死不死,砸中的还是眼睛。

  孟楠默默收回拇指,抹掉仙鹤粑粑,眼睛艰难眨了眨:

  “嗨,这仙家的鸟儿都和别地与众不同,闻上去香香的,也不晓得那些山上的……嗯!?”

  低语之际,扑闪几道风起。

  一头云鹤落在孟楠前方,云鹤身上正站着一女子。

  女子头别惊鹄髻,两耳挂着羊脂瑶坠,面容稍显清冷,连带着一身霜墨月季纹理的缎裙下,透出的身材有着几分消瘦,少了几分女人姿味。

  但女子面相却称得上极为惊艳,在晨光的映射下,脸上泛着晕霞,檀唇未启便已勾魂。

  可以说,这女子……不对是仙女,已经是孟楠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最仙之人了。

  在落地瞧见孟楠后,女子嘴里说着抱歉,扬起青葱玉手,用灵力替孟楠洗去脸上的污秽:“这位姑娘,多有得罪了。”

  听着温厉的嗓音,孟楠汗颜道:“呃,仙女莫要误会,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仙女收回手:(゜д゜)

  “你……你你!这……长相男……男的?”

  这女子展露出讶然的神色,连带着声线均颤了起来。

  孟楠哭笑不得,自己这美似女子的脸孔,还真是遭天谴。

  旋而,女子也很快接受了事实,起初打量孟楠的温和眸子重回凌厉冰寒,那直勾勾的眼光像是想吞了人般可怕。

  孟楠曾经见过这种眼光,那就是在镇子里炼熏师傅瞧不起自己的眼光。

  瞧见此状后,孟楠心情又蔫了回去,背扛着麻袋的手紧了紧,摇摇头苦笑一声:“仙家若无他事,我便先行别处了。”

  女子也没劝留,只负手站立云鹤上,任由着孟楠转身离去,缓而又道出一声,“你背上的香薰,是要寻买家?”

  孟楠顿住脚。

  女子又道:“携如此多香薰远赴幽州,应当是想卖给仙宫,对吧。”

  “是的。”

  “那便好,你先随我来吧。”话语听上去虽说有着几份薄凉,那面容也是一副凝重威严的模样。

  只是在孟楠目光下,仙女螓首微微撇开后,又虚掩着视线偷偷瞧了他一下:“你要不要卖!”

  孟楠速答道:“卖,当然卖。”

  若这货卖不出去,也不晓得要饿几日肚子呢,饿肚子可最不好受了,树皮也很难吃。

  继而,女子沉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是那低垂的瞬间,孟楠从仙女的面容看出了几分愉悦的笑意,原来那仙女的冷厉的眼光,并非是一种嘲笑。

  “那你还不上来!”

  “上来,上哪去?”

  “你不上来,就自己爬链子上仙宫吧。”

  “哈?”听闻言,孟楠望向远处直插云端的大铁链,下体隐隐发寒,连忙扛着麻袋走到云鹤边边上,站了上去。

  离近之后,仙子的清香扑面袭人,心动神驰。

  呼——

  仙鹤当即御风而起,奔着浮于半空的仙山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

  仙女的声音伴着风涌入耳海。

  半空之中的孟楠有点恐高,悄摸摸伸手抓住了仙女衣摆,颤声道:“孟楠。”

  “猛男?”仙女嫣然含笑:“你这名字好有趣,怎么会有人取这名字。”

  观赏着仙女两颊笑涡,孟楠心海仿佛重重砸下了一颗石头,良久才回过神来,又有些生气般跺了跺脚:

  “不是猛男,是孟春的孟,煌楠天木的楠。”

  仙女届时收回轻笑,冷厉双眸凝望浮山竹影,缓缓道:“我唤贝冉竹,是仙宫执法堂堂主,你可记住了。”

  浮山寒风渐冉去,竹影婆娑梦难藏。

  饶有韵味的名字,只是自己为何要记住它?

  此时孟楠还不知道仙女的意思,只是在数年之后,他便成为了化蕴巅峰修士,贝冉竹的亲传弟子,也是仙宫唯一的男性弟子。

  咯咯咯——

  收回回忆中的过往,孟楠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房中传出声音,带着几分冷厉。

  推门而入,酒楼房室布置温馨典雅,窗沿之处,俏丽佳人屹立,身上月季裙服飘扬。

  在孟楠走入房中后,贝冉竹缓缓转过身,月色打在其霜冷的面容上,美眸落在孟楠身上。

  同居一室的仙子,明明距离很近,却又仿佛很远。

  此感觉似乎是每位仙宫女修都具备的,她们居住在人世,但又仿佛不在红尘中。

  似乎是因为师傅的美色,孟楠远远咽了抹唾沫,片刻后才走上前,手挠着脑袋:“呵呵,师傅生意谈好了?”

  贝冉竹沉默不答,在听见孟楠说起生意二字时,霜冷的脸上掠上一抹酡红,随即悠悠落座到中堂的椅子上,美腿越过裙摆,由于身在房中便未着鞋履,包裹着雪白罗袜的纤巧玉足朦胧若现。

  孟楠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半夜前来,就和为师说这些?”贝冉竹拎起茶耳,倒下佳茗:“况且,今日你突闯房肆,可知罪了?”

  听着贝师傅提起今日的事,孟楠嘀咕一嘴:

  “徒儿这不是怕那蛮人杀价太狠,师傅招架不住嘛,要是有我在,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那蛮子新药的价格准能被我打下个两三成!”

  招架不住?

  说得虽然很小声,但贝冉竹倒听得清清楚楚,腰肢下的美腿稍微紧了紧,略有磨蹭:“你怎知道师傅就招架不住了?”

  孟楠扫了眼师傅那山峦起伏的盛景,师徒多年很明白这是师傅即将生气的前兆,随即屁颠屁颠跑到贝冉竹身后,搭着柔软的肩膀按了起来:

  “师傅,徒弟知道错了,只是下回师傅能不能别把徒弟扇飞出去。”

  “为何?”

  “脸怪疼的。”

  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贝冉竹颈肩最受不了折腾,笑道:“你啊!来先坐下说话。”

  “好咧师傅。”孟楠讨巧性再按了两下,继而朝着贝冉竹身旁椅子走去,顺道还将椅子往师傅挪近了些,坐下道:“师傅,那新药谈得怎么样了,你快和徒弟说说。”

  贝冉竹挽起衣袖,替孟楠添了杯茶:

  “滤泉液在坊市已经买了个把月,市场大为盛行。不过此药乃是蛮人和剑阁合作推发,剑阁那边不把价格拉下来,我们仙宫也不好压价,最后只能以十一枚灵石进价,卖出去十二灵石,赚个差额。”

  在大比举行的半个月前,剑阁的坊市开始推发出一种新型的修炼药物‘滤泉液’。

  滤泉液能助修士吸纳灵气,效果比聚气散好上半许,况且其还有着润白肌肤,洗髓固颜的效果,更是让一众女修为之轰动。

  能想象出,往后此药基本能占领整个低阶修士的药物市场。

  仙宫虽说是一流宗门,但宗内三千多名弟子,光靠着夏朝每年的灵石补贴还是不够花销的。

  与剑阁一样,仙宫在各地州城也有着不少的坊市生意,只是与剑阁不同,仙宫是大夏朝的药物龙头,不买刀剑这些物件。

  那滤泉液拥有着如此惊艳的市场,很难不让仙宫心动,贝冉竹甚至打起来药方的主意。

  不得不说,女人的钱就这么好赚,不是?

  孟楠如此想着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入口微甜。

  茶叶是凉州清净山出产的‘剑玉莲’,蕴含着灵气。

  孟楠曾喝过几回,茶水会有清甜清甜的感觉絮绕唇齿间,并伴有着洗漱心灵效果,只是这回喝上去,不知为何还有着淡淡的腥咸,感觉上有点顺滑,过后连带着鼻腔都带上气味,刺激味蕾,逐而生津。

  有点奇怪。

  瞧着徒弟怪异的表情,贝冉竹脸色一阵变化,徒然问道:“好喝吗?”

  “好喝!”孟楠没下怪异茶水,虽然内心有着几分疑惑,但仍开口夸赞道。

  “好喝就多喝些。”贝冉竹双脸俏红,身子微动,连带着又给孟楠添了一杯,美腿间的裙挂稍稍挪移。

  借着房中的烛光,孟楠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某处稍显高昂的孟楠深吸一口气,目光偷摸摸往下瞅,试图将视线再压低点。

  “你怎么不喝了?”

  师傅威严的声音涌入耳海,孟楠腰肢瞬间挺直:“喝,我喝!”

  “对了,你来寻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茶壶内的特色茶水几乎都灌进了孟楠肚子,孟楠摸着涨涨的肚子,回道:“嗯,师傅是这样的……”

  孟楠开始向贝冉竹说起遇到小女娃的事情来。

  只是因为苏云的叮嘱,隐去了苏云名字,化名为了柳孤舟,如此借着国师弟子的身份,请求贝冉竹让那小丫头能够进入仙宫修行。

  —————————

  远距凉州三千里外,孤立海面的蓬莱仙岛。

  千丈高空之上,积聚的雷云内闪烁着千余条雷电,小岛四周的海面涌浪高百尺,严似一副灭世之景。

  在天地异像下,一盏神龛悬挂于际,白衣道姑柳舟月身形漂浮在神龛前,两手不断掐着指印,伴随着指印结成,仙岛下残碎的遗迹不断被其修复。

  成千上万的墓碑碎石归整,宫殿、祭坛纷纷显形。

  乃至于遗迹的中心有一道损坏的拱门被重整,从碎散的石瓦中,逐渐变回两根柱子,直至一股股道不清言不明的力量从拱门扭曲的空间中发散而出,几成漩涡。

  这股力量很混沌很沉重,又不断交杂,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搅碎,又仿佛要将万物归一。

  而位于整片岛屿中心,天地异像的缔造者,无疑是最为承受,且了解这股力量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柳舟月如同掉进灵力构成的沼泽中,思维变得洞悉万物,却又什么都无法做到。

  总而言之,洞虚的神识因此变得无比的伟岸,但又被力量压迫,即便有无数的道,无数法则及信息涌入灵台,但根本无法将其转化,吸取。

  如同水一般,只能经过而无法抓住,也没有容器能承受。

  所幸的是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不然柳舟月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承受住这些无穷的道则。

  她可不想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灌满!

  上次被黄丰灌满,连已经是洞虚七境的她都缓了半晚上,才将那些精元给吸收掉。

  念到此,柳舟月圣洁的容颜难免升起一阵扭曲的不喜感,杏眸微凛落在神龛上,喃喃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话毕。

  柳舟月从袖中乾坤取出柄拂尘,挥动间扰乱神龛方圆九丈的法则,将灵气重归平静。

  接着,柳舟月螓首抬起,双手平举拂尘:“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

  “聚神魂断燃,塑其阴精之灵枢!”

  “聚命陨之骨,塑其阳神之榆身!”

  “聚骨亲精血,塑其脉、髓、筋、血之天干脏腑!”

  “聚弱水一壶,五光石,落魂散,召九幽散乱之魂,重归其身!”

  伴随着话语声落下,柳舟月不断祭出物品,九天雷鸣不断,开始往下轰击,试图阻拦着她扰乱道途,扭转生死的行为。

  然而柳舟月不惧不抗,在所有物品祭出后,神龛化为虚无,一道灵力汇聚的灵体显现在半空中,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轮廓,判断出是名男子。

  在看到这具灵体形成后,柳舟月一下子红了眼,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只差一步了!

  片刻后,她圣洁的面容对着灵体嫣然灿笑,旋即又抬起头,声音宛如悬月:

  “罔顾人之生死轮回道途,贫道柳舟月愿以此身寿数抵罪!”

  “只求天道开生门,让苏青山重回人间!”

  轰——

  千道雷电化为雷龙轰击而落。

  远在数千里外的凉州城,站在会场门外的苏云心头蓦然一悸,全身冒出冷汗,皮肤泛起圈圈奇妙的纹理,类如叶纹,接着整个人无力般‘砰’地半跪在地面上,将石板都磕碎了。

  几位驻守大门的兵卒连忙走上前:“这位仙家,你这是……怎么了?”

  乾坤空间中绿卷不断发出颤鸣,苏云捂住胸口扬起手,缓了口气:“没事!”

  三息时间后,纹理消散,一切归常。

  “这是怎么了?”如此说着的苏云,内视身子灵海脉络,但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最后,额心上一抹剑印悄然闪烁了下,无人发觉。

  视野跳回蓬莱岛。

  在苏云叶纹剑印消失后,雷龙袭下,眼看着就要全数劈向柳舟月的同时。

  地面的拱门空间漩涡,渗透出缕缕黑雾,继而霎那间,远方天际传出数声音爆。

  无数绿叶洒下,天空从夜幕转至晨曦,拱门的混沌之感骤散,一切修复完整的遗迹重回破碎,连带着拱门都变为一摊沙瓦。

  “夏蝉冬雪,不过一瞥,生死轮回只有一个方向,无法逆转。”

  声音无分男女,无辨方位,甚至不知是否存在,只是如同心声般直击脑海。

  随着话语的出现,刚凝聚出七分实体的灵躯在柳舟月面前飘散,无论再怎么用灵气维持,无论怎么守护拥抱,都无法留住半缕。

  “不,不要!”

  —————————

  同时,凉州某阁楼。

  身袭蟒袍的黄丰彻夜未眠,驻立在楼宇上,目视着东南方向:“那人真不能复活吧,乌彧文广!”

  被唤作乌彧文广的老秃奴坐在侧眠蒲台上,捻了捻眉垂长须:

  “殿下,尽管放心。苏青山绝无重回人间之可能,当下天道站在殿下这边,又何必与殿下作对呢?”

  “哼,天道?”黄丰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老秃奴:

  “天道至顺,实话实说,什么天地神佛的,那是在拜神拜佛,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我乌温穆本连蛮神都不信,从小到大只想着怎么去活着,怎么能够在这个龌蹉的世界上自由自在,耍脱快活……”

  “如果有人阻拦我,那就杀掉,如果不顺心,那就想办法顺心,如果想要,哪怕去抢去偷都要拿到手;修行一路,我之心境,向来是少折腾自己,多埋汰他人,如此天道还会选我?主持不觉得可笑么?”

  老秃奴没有因为黄丰逆天般的发言,展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回应道:“世人慌慌张张,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入情入爱却穿心断肠甜入迷,最终都脱离不了一个‘欲’字;然而殿下纵欲但忘欲,实乃超脱而不自知。”

  “又再说那些个禅言机语,不晓得我没怎么读过书,不会听吗!就全当你在夸我了,不过闲话少说了,我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说着,黄丰略微甩了甩那张长得像冤案般的丑脸,又继续道:

  “你嘴麻利些,我还要赶回去折腾那艳妇呢。”

  老秃奴便慢慢道:“……”

  黄丰:(╯︵╰),稍显出几分不耐烦。

  —————————

  凉州城城头,一袭黑衣驻立在墙头。

  都虞总帅钟承义负手远眺,低声道着:“宗主……”

  话未道完,其身形如佝偻般萎缩,面具下的双眼泛出红光,几缕黑雾从身上宣泄而出,呐喊:“成了,本尊要成了!”

  声音嘶哑得仿佛要将灵魂吐出来一般。

  —————————

  凉州城城主府偏院。

  于女帝居住的院落之西,越过三处甬道和内河,柳枝在月色中划过水面。

  卫素衣在小河边搭了张木桌,望着月色画画景,倍感风雅。

  只是素衣体弱畏冷,便指使婢女在旁四周围上屏风,屏风内设起烤架、熏炉,冬日的小院也由此变得温温馨馨的。

  踏踏踏——

  院外错落响起脚步,挽着铜牛灯站在卫王妃身侧的小婵、佳辰两位婢女纷纷循声看去,只见楚王姬少琅跑进房中,并将房门关闭,一副急冲冲的模样。

  “王妃,殿下回来了。”

  婢女的提醒声入耳,着靛青裙杉的卫素衣转首,探了眼闭起房门,继而微笑:“你俩准备浴水,一个时辰后再唤殿下洗漱。”

  “喏。”婢女得令退下。

  卫素衣移起白袜青履,走至桌前,拾过衣袖,嫩白巧手提弄笔架的石笔,轻点墨水,落于纸面之上,笔法轻盈得来皓腕转若游龙。

  在月柳戏水图侧的白封上,提了首词:

  天上月,夜久梦断归鸿漪。苦相思,倚屏阑干,愁锁红妆。

  朝醒何须泛孤舟,云埋万里龙抬头。染情深,大漠凉山,叶落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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