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达忙跑到斜坡处,挺胸收腹,深吸一口气,再次吹响号角。
闷沉的声响传向四周,如潮水般涌向北城门的鞑靼兵更是加快脚步,喊着嘹亮的口号。
相较之下,北城门之上的守军显得安静多了;他们正蹲在箭楼处,透过方形窗口观察着鞑靼,箭都已上弦,只要各组旗牌官一声令下,他们就将进行射击。
城门里面的投石车也都已准备妥当,每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誓为守住大同府尽一分力。
「守城将军已到!」
邓子龙喊出声,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纷纷扭头看着在艳阳下策马飞奔的杨追悔,那身耀眼金光让众人不禁肃然起敬,完全将他当成了救世主。
勒住韁绳,杨追悔已和邓子龙沿着马道跑到正楼之上,观察着越来越近的鞑靼兵。
「先让投石车准备,进入射程马上抛射。」
杨追悔叫道。
一名专门负责目测射击距离的守兵应了一声,并前后不断张望着,偶尔还让下面的守兵改变投石车的抛射角度,以图一次多杀点鞑靼兵。
「抛射!」
他一边喊,一边做着手势。
负责投石车的守兵举刀砍断好不容易拉紧的粗绳,脑袋大小的尖石被抛出城外,像暴雨般砸在鞑靼兵之间。惨叫声顿起。
但鞑靼兵完全不畏惧,加快了前进速度。
「我看到他了,还真是显眼。」
朝鲁冷冷一笑,道:「你们将炮口瞄准正楼第二层。」
八门毒火飞炮都准备好后,朝鲁一声令下,炮响震天,燃烧着的炮弹已朝正楼飞去。
杨追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垛口已被炮弹炸得粉碎,爆炸引起的巨大冲搫波更是将他整个人掀飞,身体重重砸在正楼上,跌下,恰好落在箭楼处。
同时,他刚刚落脚的垛口周围又受到至少五枚炮弹的攻击,石块、碎屑四处飞散,那儿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将军,你没事吧!」
躲在箭楼内的守兵急忙将口吐鲜血的杨追悔扶起来,「我送将军下去休息。」
「不用了,小事,准备迎击那群王八羔子!」
杨追悔勉强站起身,顿时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重组了般,更觉得胃中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搅拌,差点吐了出来。
「杨兄弟!」
安然无恙的邓子龙从缺口跳到箭楼,急道:「如何?」
「幸好没被命中,要不然死定了。」
没听到炮声的杨追悔忙道:「他们绝对是在塡充炮弹,下一波攻击就会将城门轰开,到时候大同府的防御将功亏一篑,快点让投石车撤退,城门一开,投石车首当其冲!」
「子龙明白!」
邓子龙忙下令,守兵拉着投石车退到后方,为下一次抛射做准备,而他们的最远射程都定位在城内,也明白下一波的炮弹定会轰破城门。
透过方形窗口,杨追悔观察着鞑靼,他们都未再前进,恰好站在箭矢射程边缘,等待着炮弹的再次射击。
「不能再等了。」
深知城门可能失守的杨追悔遂拔剑跳出箭楼,脚在闸楼上蹬了一下,人已飞向鞑靼兵。
正以为杨追悔已经被炸死的朝鲁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一见杨追悔又出现,还跳出城墙,他气得差点将手里的金弓折断,怒吼道:「瞄准他,不惜一切代价!」
「大哥,这次要攻击城门,都等了这么多天,不能再等下去了。」
哈达阻止道。
「只要他活着,就算大同府所有的城墙都倒了,我们也不可能攻下它。」
朝鲁脸上已冒出了冷汗,道:「攻击!」
杨追悔已落到鞑靼阵营中,一剑刺穿一个鞑靼兵的胸口,又用力往前推,将另一个鞑靼兵也刺死。
夺过鞑靼兵手里的长矛,往右边刺去,三个鞑靼兵的喉咙顿时被贯穿。
「啊!」
杨追悔如雄狮般吼着,用力挥动刻龙宝剑,剑光闪过,好几个鞑靼兵都被斩断了脑袋,身子却由于惯性还在往前奔跑,鲜血洒得满地都是。
看到这一幕,箭楼内的守兵都想下去助阵,可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他们都出不了城门,又如何帮忙呢?所以只能瞪大眼,看着杨追悔冲锋陷阵。
这时,炮声又起,炮弹落在杨追悔周围,炸死上百名鞑靼兵,命大的杨追悔只被飞出的铁屑击中腿部、腹部,却没有流血,黄金铠甲终于起到了保护作用,不过就算没有铠甲,凭藉刀枪不入之体,杨追悔也不怕会受伤,只是担心若被炮弹直接击中,那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我来!」
朝鲁推开一名炮手,重新调整炮口瞄准的角度,拿过火把点燃引信。正暗自庆幸大难不死的杨追悔忽觉得震耳欲声,一声巨响,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被浓烟笼罩着。
明明感觉到炮弹在自己面前爆炸,但杨追悔却不觉得疼痛,有的只是像蜜蜂绕着头顶的嗡嗡嗡声。
当他闻到腐肉气息时,他脸都煞白了。
罂粟!
一直不愿意想起的名字。
浓烟渐渐散去,眼前的场景证实了杨追悔的猜测,那只丑陋无比的肉兽挡在自己面前,正像大便一样落到地面,浑身上下都是铁屑,在它面前则是一个刚刚被炮弹轰出来的土坑,还在冒着浓烟。
这只肉兽替杨追悔挡下了那枚足以夺走他性命的炮弹?杨追悔根本不敢相信,明明罂粟是想要他死的!
头一偏,杨追悔已看到罂粟幻化而成的白狐正用阴冷目光看着他,片刻就消失在城墙下,肉兽则钻进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不及多加思考罂粟那奇怪行径,杨追悔已执剑往前狂奔。
炮弹落入自己阵营,鞑靼兵早就溃不成军,杨追悔轻易突破他们正要形成的包围圈,跃起,稳稳落于离朝鲁不到百步之处。
看了一眼朝鲁的衣着,杨追悔便知他是此次战争的指挥官,遂使出霜雪飞剑,刻龙宝剑脱离杨追悔的手,朝朝鲁飞去。
朝鲁已搭弓,拉弦,松手,箭矢急速飞出,箭头恰好命中刻龙费剑的剑尖。
当!
刺耳声响后,箭矢被震断,刻龙宝剑继续往前飞去,可朝鲁早已移到‘边,刻龙宝剑从他耳边飞过,插在树干上,叶子震落一地。这时,哈达已冲向杨追悔,跃起,双脚踢向杨追悔胸口。杨追悔略微后退两步,避开脚锋。
哈达双掌撑地,以手代脚,似乎只剩下幻影的双腿扫向杨追悔的脚踝。杨追悔暴喝一声,人已跳起,哈达踢了个空,左手掌用力撑地,身体在半空转了好几圈才落地。
像猴子一样的哈达弯腰盯着杨追悔,道:「没有了剑,难道你就是一只缩头乌龟了吗?」
「我会让你对这句话负责的。」
杨追悔冷冷一笑,走向哈达,右掌暗暗运劲。
「我会把你踢飞!」
似乎只懂腿功的哈达又如先前那样攻击杨追悔。这次,杨追悔不闪不躲,那早已灌满真气的右掌奋力推出,结结实实打在哈达脚掌上。
轰天击!
一声脆响,哈达右腿骨头直接被震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哈达!」
朝鲁忙搭箭射向杨追悔。
当!
射在铠甲上的箭矢弹向一边,杨追悔已弯腰将哈达提起来,转身,冷冷看着朝鲁。
「大哥……大哥……救我……」
「哈……」
朝鲁还未叫出声,杨追悔已运劲掐断哈达的脖子,一脚将他踢到朝鲁面前。
「哈达!」
朝鲁几乎是嚎叫出声,并迅速将一门毒火飞炮对准杨追悔,点燃引信。杨追悔两三步就跑到火炮前,一脚踢歪炮口,炮口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朝鲁的脑袋。轰隆!
朝鲁的脑袋直接被轰烂,身子却还伫立着,一手拿着火把,另一手拿着金弓。
主帅一死,鞑靼兵都慌乱了,纷纷朝四周逃去。
杀了那些正欲逃跑的炮手,杨追悔又调转七门大炮的炮口,对准逃兵,点燃了引信,将耳朵一堵,轰天巨响之后便是七股浓烟冒起,鞑靼兵被炸得抱头鼠窜。
杨追悔取回刻龙宝剑,面对着城门,高高举起,吼道:「出城歼敌!」
「冲啊!」
城门缓缓打开,守兵蜂涌而来,追击着鞑靼的逃兵,杨追悔身先士卒。经历了半个时辰的追击、劫杀、俘虏、清理战场,大同府的危机已经解除,杨追悔站在城楼上看着守兵将掳获的鞑靼兵驱赶到城门前,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五百多名俘虏,其他的都去见阎王了。
等到守兵将他们都聚集起来,邓子龙便小声道:「将军,该下令处死他们了。」
「处死?」
杨追悔愣了一下。
「嗯,一般战俘都是直接处死的,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吃,所以还是直接杀了妥当,就地处决,挖坑活埋都可以。」
邓子龙解释道。
「也对,白起活埋四十万人都可以,这数百名的蛮人活埋了又有何不可?」
杨追悔深吸一口气,道:「传我命令,将他们放走。」
「放走?」
邓子龙叫得非常大声,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杨追悔。
「嗯。」
「将军……可是……可是……」
「我说放走就放走,少啰嗦!」
杨追悔冷哼了一声,视线停留在那一张张恐惧的脸上,说道:「今天,我不杀你们,也不奴役你们,我放你们回去。我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加入军队,回去后好好的和家人过日子,别再让我在战场上看到你们,否则我绝对杀无赦!」
顿了顿,杨追悔继续道:「我乃天神下凡,不管弓箭、刀枪还是炮弹都对我无效,这次战争你们也见识到了,天下当受大明统治,任何异族都不能瓜分大明领土一分一毫!」
话落,城门之下一点声音都没有,战俘和守兵都望着杨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