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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程宗扬拔出佩刀,「五个人?少了点吧?」

  齐羽僊抬起一只手掌,正容道:「公子若是束手就擒,我齐羽僊以魔尊之名起誓,绝不伤公子性命。」

  程宗扬冷着脸道:「你们要是束手就擒,我也发誓,绝不动你一根阴毛。」

  「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齐羽僊叹道:「我们僊姬对公子可是绝无半点恶意。」

  「别废话了,你们要不怕崩了牙,就上来吧!」

  程宗扬举刀指着齐羽僊,一边说一边一手伸到背后,拚命给秦桧打手势。

  眼前的暗道总共三个出口,两个被人挡住,只有入口这一端毫无动静,但程宗扬敢肯定,自己走进暗道的一刹那,后路已经被人断掉。

  既然退不得,只有往前。两厢比较,壁水貐当初在洛水重伤过,眼下虽然看不出来受过伤,但肯定没那么容易痊愈。另一个小玲儿擅长土遁、暗杀,硬碰硬的话,未必就强过另一边的斗木獬和危月燕。最恶心的是齐羽僊,这贱人故意站在中间,自己无论选哪边突破,她立刻就能上前策应。

  「都别动!」秦桧一声厉喝,从袖中擎出一只拳头大的铁罐。

  「这是君侯特制的五煞天雷!」秦桧将铁罐高高举起,叫道:「只要秦某一丢手,足够把这条暗道炸上天去!大伙全都死个干净!」

  「长得帅的男人果然会骗人。」齐羽僊冷笑道:「这种手雷奴家又不是未曾见过,哪里能把暗道炸上天去?」

  「别忘了,」秦桧森然道:「这可是君侯所制!」

  「除非它能大上十倍,否则便是殇侯所制,也不可能用它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炸死。」

  「哈哈,果然骗不过你。」秦桧爽朗地一笑,随手把铁罐一丢,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一把捏碎,弹出一颗药丸,落在程宗扬手中,低声道:「含在口中。」

  「不好!」危月燕一声惊呼,扬手挥出一幅罗帕,朝那颗五煞天雷罩去。

  可惜她晚了一步,那只铁罐没有爆炸,而是冒出一股黑紫色的烟雾,在狭窄的暗道中迅速弥漫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暗道风声大作,斗木獬、危月燕、壁水貐、小玲儿、齐羽僊同时出手。

  「咄!」程宗扬舌绽春雷,接着双刀齐出,一招「夜战八方」,将众人的攻势尽数接下。

  「退后!」齐羽僊叫道:「守住通道!别让他们闯出去!」

  「晚了!」

  程宗扬身形一闪,硬闯进右边的暗道中,接着丹田真气狂涌,双刀奔雷般朝壁水貐斩去。

  壁水貐挥起那柄血红的长刀,挡在胸前。双刀相交,他怪叫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去,一边吐出一口鲜血,将胸前雪白的僧衣染得一片殷红。

  程宗扬一刀试出壁水貐的深浅,知道他伤势未愈,顿时心头大定,刀光随即一转,往小玲儿颈中斩去。

  程宗扬这一刀几乎拼尽全力,刀身上的白光彷佛要迸射出来。小玲儿惊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洞壁潮湿的泥土上,然后就像脱壳的金蝉一样,消失无踪。

  程宗扬旋风般直闯过去,背后的秦桧十指连弹,犹如狂风暴雨般点在齐羽僊弯刀上,将她逼退,紧跟着主公的后尘掠入暗道。

  壁水貐死命压下伤势,拔足追赶。他紧紧握住血刀,恨不得将两人一刀砍成四段。

  另一边的斗木獬和危月燕齐齐扑上,一个擎出两柄短戟,一个则抖出软索,贴着地面往秦桧腿上缠去。

  秦桧足尖一点,轻松躲开软索。

  壁水貐紧盯着前面的背影,俊俏的面孔几乎扭曲,那名中年文士速度似乎并不快,身法也只是平平,看不出有什么高明之处。要是换作自己没受伤的时候,轻松就能把他追上斩杀。即使现在有伤在身,但只要加一把劲,快上那么一点一点,就能追上他。先一刀把他拦腰砍成两段,然后趁他还有气,一刀一刀砍掉他的手脚,最后再砍掉他的脑袋……可惜总差那么一点……

  壁水貐正心里发狠,前面的背影忽然一顿,那文士转过身,笑道:「看你这么辛苦,赏你了。」

  壁水貐来不及止步,就看到他拿出一只黑黝黝的铁罐,塞到自己怀中。

  壁水貐一边吐血,一边慌忙把铁罐抛开,拚命后退,结果把赶来的齐羽僊、斗木獬和危月燕都挡在身后。

  众人齐齐止步,各自戒备。谁知那只铁罐掉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良久,斗木獬上前踢了一脚,铁罐在地上滚了几滚,依然动静全无。

  「假的。」

  齐羽僊面冷如冰,忽然抬手给了小玲儿一记耳光,厉声道:「贱人!」

  小玲儿委屈地摀住脸,「我又打不过他……」

  齐羽僊一把扯掉她颈中的银链,然后弯下腰,粉面几乎贴在她的鼻尖上,一手提着银链,冷冷道:「再有下次——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小玲儿脸色慢慢发白,无声地点了点头。

  「快走!」危月燕道:「烟里有剧毒!」

  众人回头看时,身后的暗道已经充满紫黑色的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齐羽僊道:「是殇老贼的鬼瘴!屏住呼吸,闯过去!」

  斗木獬叫道:「回去?为什么不追?」

  「他们若是在另一端再放一只鬼瘴,你以为自己能撑多久?」齐羽僊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况且他们去的方向,无关大局,眼下先去永安宫要紧,且让他们留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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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扬奋力掷出佩刀,将甬道尽头的木盖击碎,接着又是一刀掷出,防备有人躲在外面。

  这一招果然奏效,木盖刚被击碎,一柄银戟就捅了进来。如果程宗扬是砍碎木盖杀出去,猝不及防下,少不得一阵手忙脚乱。结果程宗扬脱手两刀,外面那人银戟刺空,随即被飞来的第二刀劈中,发出一声惨叫。

  秦桧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银戟,拧腕夺下,然后贴着洞口扫了一圈。

  等程宗扬跃上地面,只见一个人倒在血泊中,他穿着内侍的服色,一条手臂被齐肘斩断,连腰腹都被刀锋斩中,血如泉涌,脚踝更是被秦桧那记横扫击得粉碎,此时躺在地上,四肢不停扭动。那柄银戟掉在一边,看上去光彩闪亮,是宫中常用的制式。

  秦桧一手按住那人的嘴巴,免得他的惨叫声惊动他人,一边出指如风,封住他身上数处要穴。

  程宗扬环视一周,只见眼前是一间斗室,室角胡乱扔着一堆宫中器具,似乎是一处杂物间。

  他捡起刀,走到窗外往外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外面是一座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殿中点着几盏油灯,似乎是怕失火,不仅相隔极远,而且只有豆大一点光焰,与宫中常见的青铜灯树截然不同。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一排……大门?

  这可实在太蹊跷了,自己还从未见过殿内设门的,而且还是一扇连着一扇,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秦桧吐出那颗解毒丸,然后轻轻捏开,从中挑出一粒粟米大小的红珠,张口服下,一边解释道:「这颗解毒丸能克制鬼瘴在内的多种毒物,但本身也含有剧毒,必须在一刻锺内服下其中的赤珠才能化解。」

  程宗扬吓了一跳,赶紧依样挑出赤珠吞下,抱怨道:「连解毒药都含毒,老东西也太黑了吧?」

  这话秦桧没法接,他咳了一声,然后道:「属下已经问明,方才那人是此地内侍,也是太平道信徒,说是奉教中渠帅之命,把守暗道。我们出来时既没有示警,也没有说出口令,因此试图拦截。」

  「居然还有口令?」程宗扬问道:「什么口令?」

  秦桧惭愧地说道:「属下无能,那人伤势太重,属下只问出半句,他便咽气了。」

  「哪半句?」

  「苍天已死。」

  程宗扬七情上脸,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

  他终于明白过来,刘骜死得一点都不冤!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问题是今年就是甲子年!即使吕冀没有动手弑君,最多一个月内,刘建也会动手,干掉苍天,自己过一把天子的瘾。难怪刘建动作这么快,转眼就纠集一大票人马出来,原来他早就准备好要造反,这才能赶在天子刚一驾崩的时机,立即发动。眼下天子驾崩,只是让他把动手的时间提前了,而且更加师出有名。

  吕氏诸人一手炮制了天子驾崩的戏码,从深宫弑君,到暗中调左武第二军入京,布局不可谓不周密。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伙同样处心积虑的野心家,甚至处置局面的精细犹在他们之上。从趁乱抢夺玉玺虎符,到截杀吕让、吕忠,一路翻云覆雨,硬生生将吕氏稳赢的局面搅得七零八落。

  这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是两只螳螂狭路相逢,各自磨刀霍霍,要独吞刘骜那只死蝉,而最终的赢家只能有一个。相比之下,自己卷进此事,完全是倒霉催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秦桧已经将暗道出口封住,毒烟消散前,不虞有人杀出。自己这一路已然吃了大亏,东路情形想来也不妙,毕竟是剑玉姬一方的人领路,不设上七八十来个圈套,简直对不起剑玉姬那贱人卑劣的人性。不过东路有卢五哥,一般的圈套还真套不住他。相对而言,单超所在的北路危险性更大一些。

  眼下要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剑玉姬已经在北宫布局停当,随时都可能攻入永安宫。她要真动手杀死吕雉,自己还不算太担心,最可怕的是吕雉没死,而是被剑玉姬挟持,到时刘建一手抓住玉玺虎符,一手抓住太后,这个天子之位就算彻底坐稳了,即使长秋宫有金蜜镝支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进还有一线生机,退则万事俱休。怎么选择也不用多想。

  「此地不可久留。」秦桧道:「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稍等片刻。」程宗扬望着外面那排雕刻精美的大门,皱眉道:「这地方似乎有些古怪。」

  秦桧侧身贴在门上,仔细听了片刻。

  「我先来!你断后!」程宗扬将佩刀贴在肘后,推开门,籍着油灯昏暗的光线,往那排高大的宫门走去。他神情越来越疑惑,离宫门还有数步,他忽然停下脚步,然后抬起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处程宗扬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宫门,而是一排巨大的木橱。这些橱柜高达两丈,上端几乎与大殿的横梁平齐,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紧闭的橱门挂着金锁,由于规格过于庞大,使他生出错觉,误以为是宫门。

  「锵」的一声轻响,长刀破开金锁。

  程宗扬拉开一扇橱门,眼前不由一花。木橱中是数不清的格子,一格一格摆满各式各样的珍宝。各种水晶、玛瑙、珍珠、翡翠、象牙……琳琅满目,即使黑暗中,仍然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打开另外一扇橱门,里面是雕琢精美的玉碗,从上到下不知有多少。再打开一扇,里面全是珍贵的香料。每个格子里,都挂着一支竹简,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地所贡,然后是具体数量。

  以程宗扬如今的见识,陡然见到如此之多的宝物,也不禁犯晕。他仰起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往上看去。高达两丈的木橱里面,一层一层盛满了累世收藏的宫廷贡品,数量之大,足以撑爆任何一个珠宝商人的眼球。

  秦奸臣这会儿也有些愣眼,如此多的珍藏,数量太过骇人。不过换一个角度来想,以汉国的国力,每年各地州府进献的贡品都差不多能装满一只木橱,累年积累下来,这样的数量也在情理之中——别忘了被刘建放火烧掉的武库,单是兵甲就有百万之巨!

  两人都被眼前海量的珍宝震住,一时间默然无语。

  忽然,一个牛皮哄哄的声音从殿后传来,「这里就是增喜观!里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看中什么,尽管拿!别跟大爷客气!」

  程宗扬张开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殿后。

  一个穿着破袄的老东西,脏得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样,此时正背着手,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走过来,下巴一撮山羊胡都快扬到天上了。可他脚上那双破鞋烂得都快没边了,只能拿脚趾夹着,走得踢踢拉拉。

  在他旁边,一个少女抱着一条雪白的小狗,就像一个午夜出现的精灵一样,轻盈地走来。她长发垂在颊侧,一双乌黑的眸子光泽流动,精致的面孔犹如珠玉般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满殿珍宝与她的姿容一比,都不禁黯然失色。

  少女翘起唇角,像唱歌一样脆生生道:「说得好像都是你的一样呢。」

  「那可不是?」朱老头吹着胡子道:「这些玩意儿本来就是大爷的!」

  「吹牛。」

  「嘿!紫丫头,连大爷的话你都不信?」朱老头拉开一扇橱门,口沫横飞地说道:「瞧这玉瓶!美不美?上好的羊脂白玉!你瞧这雕工!每片树叶都清清楚楚!还有这头发,一根一根刻得这细啊……」

  忽然,那只小白狗从小紫怀里奋力挣出,钻进木橱里面。只见它尾巴一摇,一只羊脂玉瓶从橱中滚落,「咣啷」一声,在地上跌得粉碎。

  「咣、咣」声不绝于耳,那小贱狗就跟炮弹一样,一溜烟撞翻了一排玉瓶,直冲到一只玉盆旁边,这才欢快地凑过去,然后翘起一条小短腿,「哗哗」地尿了起来。

  朱老头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这一排十好几个羊脂玉瓶,被这死狗一泡尿全给毁了——这泡尿得有多金贵啊?

  小紫眉花眼笑,「雪雪最乖了,知道不能随地便溺呢。」

  小贱狗「汪」地叫了一声,得意地摇着小尾巴。

  「哎哟!」朱老头一手摀住胸口,用力捶了几下,一脸的痛心疾首。

  小紫撇了撇嘴,「几个瓶子都舍不得,还说都是你的呢。」

  朱老头脸颊抽搐了几下,最后一甩破袖,豪气干云地挥手道:「随便砸!这破瓶大爷有的是!」

  雪雪一泡尿尿完,浑身轻松地跳回女主人怀里。小紫摸着它白绒绒的软毛,一边游目四顾。

  朱老头走到一座有年头的木橱前,笃定地说道:「就在这儿了!」

  老头扭开金锁,一格一格找下来,本来自信满满的表情逐渐变得迟疑。等最后一格找完,老头眨巴眨巴眼睛,只剩下一脸茫然。

  「瞧我这记性!」朱老头一拍脑袋,哈哈笑道:「这个!这个!」

  朱老头拉开旁边一座木橱,半个身子都趴到里面,卖力地一通乱扒。他越扒越是心虚,嘴里嘀嘀咕咕道:「就在这儿啊……咋会没有了?」

  「哪儿去了这是……」

  「这个!诶……不对,不对……」

  雪雪在小紫怀里翻了个身,蜷起四条小短腿,露出小肚皮扭来扭去,一边谄媚地吐着小舌头,使劲撒娇卖萌,讨女主人开心。

  忽然间,一只手伸来,揪住它的耳朵一扯,然后劈手扔了出去。接着一双手臂紧紧抱住小紫,咬牙切齿地说道:「死丫头!」

  小紫没有半点慌张,好像就知道他会在这里一样。她舒服地偏了偏头,把脸贴在程宗扬胸口,一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边半闭着眼睛道:「有罂奴的味道,蛇奴的味道,兰奴的味道……咦?你跟人动手了?」

  程宗扬点了点头。

  「你不是不愿意暴露那个吗?」

  自己担心引来是非,一直隐藏九阳神功,直到在昭阳宫外,用师帅传授的功法,斩杀了古格尔。

  「遇到一个必须要杀的仇人。」

  「哦。」

  程宗扬低头看着小紫,「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来找东西啊。」

  这边朱老头也露出脑袋,他刚才的笃定一扫而空,这会儿一边心虚地搓着双手,一边凑过来,亲热地说道:「小程子,你也来了啊?想大爷没有?」

  程宗扬笑道:「想你大爷!」

  朱老头的脸皮早已厚到无形的境界,直接把这话当成赞美,乐呵呵道:「我就知道你跟大爷亲!」

  程宗扬对小紫道:「来找什么?你不是去参拜魔尊了吗?参拜了吗?」

  小紫皱了皱鼻子,「你问他好了。」

  朱老头一张老脸立刻皱得跟苦瓜一样。

  「这事可不能赖我啊。」朱老头先开口叫屈,然后抱怨道:「我那师兄虽然是个不要脸的老泼皮无赖,可以前不这样啊。」

  「没见着?」程宗扬不以为然地说道:「没见着就没见着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不能这么说。」朱老头少见地严肃起来,「不拜魔尊,不得列入宗门。这是规矩。」

  程宗扬听着纳闷,「他们干嘛死拦着,不让紫丫头参拜魔尊呢?」

  「怕了呗。紫丫头要是入了宗门,哪儿还有他们混的?」朱老头道:「你不是怕那个啥玉姬的,怕得要死吗?」

  「谁怕得要死!」

  朱老头没理会他的辩解,「紫丫头要是入了宗门,让她撅着她就不敢盘着,让她卧着她就不敢蜷着。」

  程宗扬嗤之以鼻,「我怎么没见她对你这么老实呢?」

  「啊呸!紫丫头是大爷能比的吗?紫丫头只要入门,将来一统宗门,不在话下!」朱老头涎着脸对小紫道:「我看好你呦。」

  小紫翻了个白眼。

  程宗扬道:「所以你们又白跑了一趟?」

  朱老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小紫嘟着嘴道:「还是上次杀的太少了,把他们全部杀光光就好了。」

  朱老头竖起大拇指,「通透!」

  小紫口气虽然轻淡,作为最熟悉她的男人,程宗扬听出来死丫头是真恼了。被人三番五次的戏耍,单是巫宗这种态度,就必须全都死一死。

  「要杀光他们,眼下就有个机会。」程宗扬对小紫控诉道:「我刚被她们坑过!」

  秦桧适时地上前施礼,「君侯,紫姑娘,事情是这样的……」

  奸臣兄口齿流利,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说得明明白白。

  听过原委,朱老头道:「小程子,你跑错路了嘛。这增喜观和朔平署一南一北,隔着好几里,跟永安宫更是隔了半座宫城呢。」

  程宗扬笑道:「幸好跑错了路,哈哈哈哈。」说着忍不住开怀大笑。

  忽然脚踝一疼,程宗扬低头一看,那条小贱狗正咬着他的脚脖子拚命使劲。程宗扬本来想把它一脚踹飞,接着又改了主意,恶狠狠道:「再不老实——我就找条黑獒跟你配种!」

  雪雪呆了片刻,然后夹住尾巴,一溜烟蹿到小紫背后,再也不敢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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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方位之后,朱老头带路,一行四人杀往朔平署——巫宗势力早已渗透入宫,如今空置的朔平署很可能是他们的据点。朱老头的意思是反正顺路,大家都听紫丫头的,先杀几个再说。

  但刚过温德殿,众人便发现情形不对。殿后白茫茫的雪地上多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不时还有血迹出现。

  秦桧用手指醮了醮血痕,「是新血,应该不到一刻锺。」

  再走不远,雪地上出现了几具尸首,有穿着黑衣的内侍,也有带甲的军士,甚至还有一名戴着面具的吕氏死士。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倒在地上的是蒋安世,他胸腹中了数刀,此时还睁着眼睛,但气息已绝。

  程宗扬半跪在地上,一手托起他的脖颈。蒋安世身体还没有僵硬,但皮肤已经冰冷。程宗扬默然片刻,然后伸手帮他合上双眼。

  秦桧上前接过尸身,「先找个地方收敛好,回头再风光大葬。」

  程宗扬低声道:「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错信了剑玉姬那贱人,蒋安世也不会出事,死在这深宫之中。

  秦桧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主公节哀。」

  小紫忽然道:「那边有声音。」

  程宗扬起身往声音来处掠去。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幢小楼。十余人散成一个圈子,将小楼团团围住。为首一名内侍阴声细气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单常侍,依咱家说,你还是尽早弃暗投明,及时归顺……」

  楼内一片死寂。

  「想当年,咱们一道在宫里当值……」那名内侍一边攀着交情,一边悄悄挥手。

  两名军士暗暗靠近小楼,然后挺矛冲进门内。黑暗中蓦然伸出一双手掌,握住矛身一拉一送,矛尾重重击在两人胸前的皮甲上,将两名军士撞得横飞出去。

  后面一名戴着铁面具的死士闪身而入,挥刀朝那双手腕绞去。

  单超化掌为拳,一拳击出,就像铁锤一样击在刀身中央,将那柄长刀砸得弯折过来。那名死士单刀脱手,踉跄退了几步,接着机括声响,从他腰间射出一篷乌黑的透骨钉,夺命毒蜂一样飞入门内。

  「笃、笃、笃」……

  单超拽过一条长几,将那些透骨钉尽数挡下,随即往外一抡。钉满毒钉的长几旋转着从门中飞出,将一名躲闪不及的内侍砸翻在地。

  「好胆!」为首的内侍尖叫道:「杀!杀!杀!杀了这逆贼!」

  叫了半晌,却不见动静,那内侍疑惑地扭过头,只见自己身后的手下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一名风雅的文士微笑着走过来,「有劳尊驾,永安宫怎么走?」

  那内侍还想反抗,被秦桧一指点在颈侧,顿时浑身酸麻,直挺挺跪了下来。

  围在小楼另一侧的诸人一阵骚动,几名内侍挥刀舞棒地杀过来,剩下一名卫尉军却是转身就跑。

  程宗扬脸色冷厉,双刀发出虎啸般的刀鸣,犹如虎入羊群,转眼将几名内侍斩杀当场。

  那名卫尉军眼看就能逃出去,前面忽然多了一名抱着小狗的女孩。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那军士狗急跳墙,恶狠狠挥刀往女孩劈去。女孩对袭来的刀光视若无睹,怀中那只白绒绒的小狗像打呵欠一样,懒洋洋地张开嘴巴。

  那小狗比一只鞋盒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娇憨可爱,嘴巴也小小的,张开来跟撒娇一样。然而一眨眼工夫,那张小嘴就张大到可怕的地步,几乎是吞天噬地,只一口,就将那名卫尉军整个吞下。

  那名卫尉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吃干抹净。雪雪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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